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眷然》新加理 文案 一张喜帖,牵出一段年少的时光。 她再次遇见他,亦如当初。 他就那么看着她,嘴里含着淡淡戏谑的笑意,后来,那笑容一直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再没能忘掉。 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后悔,他早就计划好了自己的人生,一步一步,走得坚定。 她是一个意外,让人猝不及防。 终究,他错过了这意外,在最美的年华。 PS: 过去过不去,未来来不来。 这便是欣然此时的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 1.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喔~ 2.绝不坑文,绝不弃文。 3.喜欢本文就大胆收藏吧~~ 微博名:新加理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搜索关键字:主角:欣然,向荣 ┃ 配角:明夏,周梦婷,萧程 ┃ 其它: ====================================================================== 文章类型: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126778字 第1章 相亲 楔子 那些带着青涩的、隐忍的、甚至是有些羞耻的整个青春的回忆时不时跳出来,不禁让人一阵恍惚。 而回忆把她带到了第一次和他相遇的场景,从此无声无息地拉开了横跨她整个青春的帷幕。 在还不懂爱的年纪,却偏偏尝到了爱的酸涩与甜蜜。 那时候,她的父母还在闹分居。 那时她还太小,反正她是这么认为的,也或许是因为她从小很少和父母一起生活的缘故,所以对于父母分居这件事并无太大感觉。 虽然她才从和父母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城市回来,但和他们的记忆也仅限于那三年而已。 只是爷爷奶奶的反应很大,他们常常语重心长地对她说:“然然啊,你可要好好劝劝你爸妈,他们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只有你才能劝住他们啊。” 她虽然面上答应着,但心里却知道,真正想要分开的人谁劝都是没有用的。她一直觉着,既然他们想分开那就分开呗,勉强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他们有他们的生活,干嘛要干涉他们。 她之所以会这样想,其实是因为她和他们一起生活的那三年里,她知道他们过得其实并不是那么幸福。 她看见过他们争吵得面红耳赤的样子,也看见过他们打架时毫不留情的样子。 每当那时她都会瑟缩在角落里装作睡着,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应对这样的局面,好像睡着就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又是和睦的一天。 可这些话她万万不可能对爷爷奶奶他们说的。 爷爷奶奶到底是老了,看着他们满是皱纹的脸,苍白的头发,还有一听到他们说着那些心酸无力的话时,每次都能引起她内心最柔软的触动,无一例外。 幸好这件事没有扰她很久,因为开学了。 第一章:相亲 此时欣然正坐在一家装潢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西式咖啡厅里。 无论对方说着什么,她都是端正的坐姿,标准的微笑以及时不时礼貌的点头。 只是从她偶尔低头轻啄咖啡,偶尔抬手看时间的神情不难看出,她其实有些无聊。本来一开始就没有对这次约会抱有什么期待,或许还不能称之为约会,而是...相亲。 这样的相亲会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 大都是都是对方滔滔不绝,欣然坐在对面沉默以待,偶尔太久没有说句话,被对方盯得久了,才会发出几个毫无意义的单音节。 大部分来相亲的人其他没有但眼力劲还是有的,对方看她实在对自己没什么意思,通常都会快速地结束这次见面走人,也省得双方都尴尬。 然而今天欣然遇到了一个奇葩。 抬眼看了一下时间,一个小时过去了对方根本毫无停嘴的迹象。 从出生到出国留学,从初恋到前任,再从人生观到人生抱负,无外乎都是些我很努力我很优秀我很有潜力之类的,欣然在心里哀呼你有优不优秀有没有潜力真的不关我的事好吗?! 欣然想如果她再不做点什么的话,说不定他还要说到明天早上。 于是欣然施施然端起咖啡杯,忽然一阵猛咳,截然打断了对方还未说完的话。 对方还说在兴头上,没想到她来这么一出,只好硬生生停住了话题,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满,下意识地瞪了她一眼,后来反应过来才干巴巴地问了句:“你还好吧?” 欣然顺手抽了一张纸巾擦了下嘴,向他摆了摆手,掩道:“没事。” 对方看她没事,也没再多说什么,本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张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到哪了,顿时也没了说话的兴致。 还是欣然打了破这尴尬的气氛,说道:“忽然想起我还有些事情要做,陈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 “不介意。” 欣然报以歉意的微笑。 拿起包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对方忽然来了句:“你长得又不丑,怎么会快三十岁了还找不到男朋友呢?” 欣然顿住,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见对方或许并不是想要自己的答案,才留下一句:“陈先生,再见。”,便转身快速地离开了咖啡厅。 对方没有提出要送她回去的想法,她也乐得自在一身轻松。 出了咖啡厅,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阵风吹来还带来了一阵凉意,欣然裹了裹外套。 经过一家商场的时候,转眼便看到了玻璃门上的自己:披着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素面朝天再加上毫无考究的服装,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那人说的话。 这样也能被人夸“不丑”,不知是该高兴呢还是讽刺呢?欣然微微嘲讽一笑,转身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 周一上班欣然刚来到公司,就被小方拉到一旁,一脸气愤填膺,“你知道今天我来上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欣然一脸茫然,“什么事?” “今早坐地铁的时候,鬼知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过茫茫人群抢到一个座位,坐到中途一个男的居然挤到我面前跟我说,‘你可以把座位让我坐一下吗?我有低血糖。’你知道我怎么回他的吗?”小方停下来等着欣然的回答。 欣然顺着她的话问,“怎么回的?” “我说我有高血压!”此时小方的神色无比得意。 欣然嘴抽了抽。 小方继续碎碎念,“得亏他不是一个帅哥,要是一个帅哥我还真找不出这么高明的话来拒绝呢。”刚说完似乎想到什么,顿时眼睛一亮,“诶,欣然你说他为什么不让别人让座非要让我让座呢?是不是觉得我长得比较漂亮呀?”小方捧脸无比期待地看着她。 “估计是看你比较大只吧。” 小方:“.......” ....... 中午下班后,小方全然不计前嫌地跳到欣然面前,挽过欣然的手臂,热情地问道:“中午我们去哪吃呀?” “食堂吧。” 小方惊呼,“你怎么和我想的一样?!” 欣然早就习惯了她的一惊一乍,只淡淡回了句:“我们哪天不是在食堂吃的?” 小方摇摇头,“欣然,你太淡然了,就跟你的名字一样,这样不行,你要充满激情呀!” 欣然叹气,“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是没什么激情的。” ......... 欣然和小方打完饭没吃一会儿,便看到一道隽秀的身影端着吃了一大半的餐盘朝她们这边走来。 萧程在欣然旁边坐定,随口问道:“听说你又去相亲了?” 欣然转头看向小方。 小方立即摆手,非常委屈,“不是我说的!” 欣然看她那么无辜,又想到萧程其实跟本部门的接触并不多,这才回头应了一声“嗯。” 萧程挑眉,继续问道:“那这次相亲怎么样?” 欣然又想起了相亲时遇到的奇葩,顿时郁闷,“不怎么样。” 萧程笑容扩大,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端起刚吃完的餐盘起身,说:“你们慢吃。” 小方看萧程走远,这才转头一脸八卦地凑近欣然,说:“诶,萧公子他....” 欣然打断她,“萧什么萧,吃你的饭吧。” 小方坐正身体,拿起筷子夹菜,忽然叹了口气,“有些人呐,明明眼前就有一个优质男人,不知道把握,非要跑去相什么亲来折磨自己。” 欣然瞪了她一眼,“说什么胡话呢。” 不过也不禁在心里埋怨,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要不是我那个爱操心的母亲大人整天闲着没事就到处找七大姑八大姨给我张罗相亲,我至于每个周末都处于恐惧之中吗! 欣然一想到那天相完亲左脚还没迈进家门,就被笑容可掬的母亲大人迎上来热情地询问相亲结果,然而一听到失败这两个字,顿时就像狂风过境般变了脸色,足足在她耳边教育了一个小时又四十分之后,终于感受到了欣然愧疚得抬不起头的歉意,这才意犹未尽地愤然离场,嘴里还念叨着,“人家是海归呀海归,长得不错家境也好,也不知道你都这个年纪了还在挑些什么!” 一想到这里,欣然打了个寒颤的同时也不禁有些愤愤,二十七岁怎么了?二十七岁一枝花呢。 不过转念又想起之后母亲大人变本加厉地张罗相亲此事,所有的情绪都散去只剩下恐惧,她想着趁自己疯掉之前,要不要自告奋勇向上级申请去非洲出出差呢。 吃完饭欣然回到办公桌,刚拿起手机就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高呼,“欣然哪位?” 欣然下意识地举手。 快递小哥走到她面前,拿起快递递到她面前,说:“你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欣然接过快递疑惑道:“这是什么啊?”她不记得自己最近有买什么东西呀。 快递员递给她一支笔,示意她快签,随即又回道:“你买的,我怎么知道?” 欣然: ........ 欣然掂了掂手上的快递,很轻,还是想不起自己到底什么时候买过这样轻巧的东西。 她借过隔壁同事的小刀,拆开包装盒,就看到里面是一个类似包着请柬的信封,信封很精致,被外面的透明袋仔仔细细地包裹着。 欣然拿出信封,小心拆着,拆到最底层,果真是一个亮红的精美的请柬,上面刻着一个非常醒目的...囍。 翻开请柬,看着上面的名字,欣然顿时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嘴里足足能装下一个咸鸭蛋,还是双黄的那种。 第2章 回乡 上午十一点,飞机抵达C市。 欣然拉着行李箱出了机场,茫然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竟生出一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觉,或许自己真的是太久没有回来了,一时竟想不起来车站在哪边。 找到车站走进排队区,那里已经有一辆公交车在等着,欣然费力把行李拉上去,看到车里的位置还很空,现在不是回家的旺季,所以人并不是很多。 欣然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定。 估计司机也是觉得没什么人,所以没等一会儿,车就开走了。 欣然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是哪儿,不过等公车拐进一条小道,沿路的风景陡然变得熟悉起来。 这条路她曾无数次走过路过,她还记得前面路口拐角处有一家麻辣烫火锅店,以前上高中那会儿她经常和朋友们一起去吃。路口再拐进去一直走到底,便是陪伴她度过整个三年的高中。 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又陌生。 或许中午刚刚放了学,道路边有很多结伴的学生,穿着校服挽着手臂大步往前走。不知聊着什么,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笑声。 各个神采飞扬青春洋溢,多像当初的自己呐。欣然感叹。 欣然拿出手机本想看下时间,这才发现手机还处于关机的状态。她一开机便看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有三个是小方打来的,还有一个是萧程打来的。 欣然点进其中一个号码回拨,一接通便听到那边说:“你请假了怎么不跟我说呢?!” 欣然无奈,“上司让我低调。” “是挺低调的,害得萧公子吓了一跳,还以为你辞职了呢,打你电话又打不通。”语气是满满的不满。 欣然:“上飞机之前关的,忘记开了。” 小方试探地问道:“你怎么回去得那么急呢?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有朋友结婚呢,就回来了。”如果小方在跟前欣然一定瞪她一眼,然后再回一句乌鸦嘴。 小方了然,“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欣然:“下周一回来上班。” “啧啧,周扒皮居然同意你请假?还请一星期?!”周扒皮就是周经理,欣然的顶头上司。 “.....没办法,他爱惜人才嘛。” 不用看,小方也知道电话那边的那个人此时嘴角一定翘得厉害,不过现在小方终于知道欣然前两天为什么会那么疯狂地加班把所有工作都提前完成了,小方心想那个结婚的人一定是欣然非常重要的朋友,否则她也不会这么着急地请一个星期的假千里迢迢赶回老家。 要是欣然以后也能够这么奔波地来她老家,参加她的婚礼,那自己一定会感动到哭吧。小方心想。 其实刚开始小方跟欣然的关系也不是很好。 怎么说呢,欣然就是传说中的那种高冷的性格,你要是不主动找她说话永远也别指望她能主动跟你套近乎。 刚进公司的时候小方觉得她太过冷淡,甚至有些孤傲。而且她又是作为主管,作为自己的顶头上司来指导自己,这无形之中又跟她增生了距离感。 不过这种感觉在后来的相处之中慢慢改观,她发现原来欣然还是很平易近人的,也很有耐心,即使面对各种小白问题的炮轰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 她不奉承上级远离八卦中心,渐渐地,小方也被她这种淡然低调的性格所吸引,她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足够吸引人,萧公子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后来距离感褪尽,她们逐渐成为朋友。 ........ 挂掉电话,欣然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给萧程回过去。 以小方那个大嘴巴,他应该会很快知道自己回老家参加朋友婚礼的...吧? 车很快便到了公交总站,欣然提着行李下车,抬眼望去,到处都是吆喝的小贩,热闹非凡。 没走两步,欣然就被一位妇女拦住,嘴里吆喝道:“小妹,你住不住旅店啊,很便宜的。” 欣然微笑着拒绝。 之后再被拦住问道要去哪里啊要不要拼车啊要不要吃饭啊之类的,欣然都一一回绝。 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虽然肚子有点饿,不过还是回家要紧吧? 好不容易挤进售票厅买了到九阳的票,欣然看看时间,已经快一点了。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每个星期五放学后都会坐车到这里买票回家,每次总是激动又兴奋。 这里变了很多,售票厅改到了二楼,刚刚她还傻乎乎地直接提着行李到一楼,找了一圈没买到票,又傻乎乎地拎着行李返回二楼。 而现下她的心情也改变了很多,没有很兴奋也没有很激动,更多的却是,感慨与失落。 当欣然把行李放进行李舱再回身上车的时候,已经没剩几个座位了,欣然随意选了个稍稍靠前的位置,坐定。 刚坐定没一会儿,旁边一男人便转头搭讪道:“你也是回九阳的?” 欣然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点头。 对方眼睛一亮,“老乡呐。” 欣然微微一笑。 那人又说道:“看你这么年轻,还在上学吧?” 欣然嘴抽,“上班了。” 男人微微惊讶,又问道:“你也是九阳中学毕业的?” 欣然微微点头。 男人似乎更惊讶了,问道:“你是几级的?” 欣然:“09级。” 男人一笑,“喝,我比你大两级呢。”然后感叹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呀,要不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说不定以后可以联络联络,后面你还可以来找我买保险哟。” 欣然:“.......” 车里的冷气很足,欣然感到丝丝凉意,于是打开背包把最上面的薄外套穿上,然后闭眼假寐。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到站啦到站啦!” 欣然瞬间清醒坐直望向窗外,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欣然立即起身拿过背包下车。 刚下车,一股热浪迎风袭来,欣然随手脱掉外套搭在手臂走了几步,嗯,好像搭在手臂上也蛮热的,算了,还是放进行李箱吧。 停下来把衣服放好,刚转身便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她连忙道歉抬头,看到是一个女人,画着厚重的妆容,手里正拿着一根细细的烟,随意地抽着。 欣然又看了她两眼,仍觉着这个女人的面容有些眼熟,她犹豫了下,还是不确定地问道:“周...梦婷?” 女人听到声音,漫不经心抬头,有些微诧异,不过很快她便收起了表情,回道:“是你呐, 欣然,好久不见了。”声音也是平平淡淡的。 虽然叫住她,此刻欣然也想不起其他的寒暄语,只喃喃道:“你好像...变了好多。” 周梦婷嗤笑了一声,上下打量着欣然,然后才说道:“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欣然微微皱眉,她想不起该用什么语句来回她了,半晌,她叹了口气,“我只是没有想到...” 周梦婷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再随手把烟扔到地上,踩灭,然后随意地说道:“你应该想到的,以前上学那会儿我就追求与众不同,现在终于和你们不一样了。”顿了几秒,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乖乖女,从小父母疼爱老师喜欢,哪像我,我现在的生活只能用糟糕来形容”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罢了。”她安慰道。 “行了,”她摆了摆手,“别再说些有的没的了,我也不问你过得怎样了,想来应该是比我好的。” 欣然皱眉,微微摇了摇头,“其实以前我很羡慕你,你知道吗” 她又嗤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其实以前我一直想抛开什么乖乖女好学生的架子,能够真正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想一直克制压抑自己,但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我还是很在意别人看我的目光,”欣然顿了一下,叹了口一气,“最后也是平平凡凡随大流。” “等你体验了我现在的生活,就会知道,平凡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段对话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只是后来欣然走的时候被她叫住了,“你是回来参加那人婚礼的?” 欣然点头,她知道她说的是谁,停了一会再没等到下文,于是对她说:“那我先走咯。” 周梦婷摆了摆了。 ......... 欣然甩了甩头,不再去想那段莫名其妙的对话,拉着行李箱继续向公交车站走去。 以前这里是没有公交车站的,只有稀稀拉拉的三轮车和摩的显示着这里的偏僻与荒凉,去城里的班车一天也只有两趟,以前这里的人很少出去也很少有人进来,像是一个被遗忘的部落繁盛着它独自的孤独。 只是现在变了许多,通过改造让一切都移了位,使之看起来更加的与时俱进与现代化,却仍能感受到一丝残留的孤独气息,大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被太阳烘烤之下一却都显得懒洋洋。 九阳就是这个样子的,就算入了秋,仍是丝毫不减的干燥与热烈。 头顶着烈阳走了许久,欣然终于看到了公交车站。 那里只有一位妇女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大概十岁的样子。 她们似乎刚从公交车上下来,整了整行李,那位妇女便一手拉着小女孩一手拉着行李慢慢走远。 从远处看,那妇女的背影竟与高岚有几分相似,欣然忽然忆起,十多年前,高岚也是这样一手拉着自己,一手拉着行李箱,慢悠悠向远处走去。 欣然忽然有点鼻酸。 那一年,她十四岁。 第3章 九阳 第三章:九阳 十四岁那年,欣然再次回到九阳。 那是她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感受到九阳的夏天,或许以前也是有的,只是那时她还很小,而且也已经隔了好几年都没有回来过,所有对于九阳的记忆都变得异常模糊起来。 头顶着红艳艳的太阳,全身被毒辣的阳光烘烤着,刚下车没走几步后背就已经湿了一大片。 欣然抬眼看了看那异常讨厌的太阳,射过来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闭了闭被晃得酸涩的眼睛,愤愤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滴淌的汗水,心里抱怨着着自己怎么那么傻穿了件黑色的衣服! 高岚在前面停下转过身不耐烦地催她快走。 欣然连忙小跑几步赶上。 再次回到这个她出生的地方,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有熟悉,可更多的是陌生。 一路走来只有几辆从她身边绝尘而去的汽车,和她走累时接连不断的喘息声,其余的全是这个炎热的天气带给她的烦闷,除此之外,她已无心再唤起心底那么点恋旧情怀。 如今回来她以为她会很淡然,那些被别人欺负及嘲弄的记忆到底已经不那么鲜明了,她只是在心底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再也不要被别人欺负了。 走了很久,路边的房屋终于密集起来,顺着马路拐个弯,再没走几步,她已经看到了自家的房屋。 转眼也看到了爷爷奶奶正站在大门口,一看到她们就高兴地招了招手,连忙迎了上来。 欣然忽然莫名地酸了鼻子。 这里,有让她不愿提起的事情,也有让她值得留恋的地方。 比如,小时候某一个夏天的某一天。 她在柴房用大锅热水准备洗澡,用手探了探锅里的水温,已经很烫了,于是胡乱地拾起一把干柴添进灶里,便起身离开柴房上楼找换洗的衣服。 等她抱着衣服下楼再回到灶房,整个柴房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她一阵心慌,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哭着跑到邻居家借电话给远方的妈妈打电话求助。 等她打完电话再回去的时候,爷爷已经把火扑灭了,看到欣然哭得不住打嗝,爷爷笑着软声安慰她说没事,不过后来奶奶晚上回家知道了这事儿还是把她狠狠修理了一顿。 再比如,某天放学的路上。 她被同村里的几个皮孩子拦在路边,嘲笑她像个假小子,她懒得理他们,正要走却不知被谁猛推了一把。 她一个没站稳一只脚直直扎进了路边的粪坑,她打不过那些人,骂也骂不过,只能拖着脏兮兮的腿嚎啕大哭着回家向爷爷告状。 爷爷热好洗澡水把她洗干净并软声安慰着她,悄悄拿出奶奶藏的糖塞给她,看到她不哭了这才气呼呼地上门去向那些孩子的家长讨说法。 有些事情是无法忘掉的,无论当时自己有多小,无论隔了有多远。 那些无法忘掉的事情仿佛就像发生在昨天,一切都是那么的鲜明,鲜明得似乎现在仍能感受到当时自己的那份无助的绝望。 却也异常遥远,像是发生在上个世纪般遥远而模糊,模糊得她已一点也想不起来那些个孩子的面容。 可爷爷奶奶的面容她都还记得,只是记忆中的他们远没有现今这么苍老。 毕竟还是有好几年没有看到他们了,曾经对奶奶的不甚喜欢,对爷爷的依赖,现在都褪去变成了拘谨。 爷爷奶奶引着她们进门,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欣然回头看了看来时走过的漫长的公路,心底到底松了口气,终于回来了。 ......... 入了夜,村里陡然变得安静起来,偶尔有风吹过,徒留竹叶簌簌摇晃,半圆的月亮远远挂在天边,透露着一种幽深的清冷。 爷爷一个人坐在檐边,肩上搭着一件单衣,已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他佝偻着背,手里拿着烟管,时不时抽上几口。 听到堂门口有动静,他停下吸烟转头看到是欣然,便向她招了招手,唤道:“然然,过来,到爷爷这边来。” 欣然依言走过去坐在他身旁。 爷爷看着欣然坐下,笑道:“然然,这几年你有想我吗?”笑意里满是温暖的慈祥。 “有的。”欣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答道。 “你一直都很听话,这些年呢我也一直都在盼着你的电话。”爷爷叹道。 “爷爷......”欣然看着爷爷头上花白的头发和脸上深深的皱纹,鼻子一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侧过身摸了摸欣然的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道:“想不到你都长这么高了。” 欣然把泪逼回眼里,扯嘴笑了下,没说话。 沉默了很久,他忽然换了副沉重的语气,“然然啊,我知道你爸妈这些年处得都不融洽,可这么多年不都这么过来了?两口子哪有一辈子和和顺顺的,然然,平时你得多多劝劝他们,你的话他们多少还是会听的。” “嗯。”欣然点了点头,低声应着。 岂止是不融洽,要是知道这几年爸爸妈妈他们的相处方式不是吵架就是打架,或许爷爷也就不会再想着劝他们了。 其实,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习性,爸妈这几年的争吵早都把原就所剩无几的感情磨光了,离婚是迟早的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欣然把这件事看得很透彻,分开或许是另一段幸福的开始。 可爷爷奶奶那个年代的人显然还接受不了这个观点,而观点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所以欣然也只能应着。 ......... 高岚显然还适应不了农村的生活,所以没待几天便走了。 欣然把她送上车,原本就没带什么行李的高岚就只提了个小包,怎么看都有种决绝的意味。 原以为高岚会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去,没想到在发车之前她还是低声叮嘱了欣然几句,“你在家要好好听话,别总让大人担心知道吗?” 欣然点头。 高岚接着说道:“学校那边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到时候开学了就自己去,别老是麻烦爷爷奶奶。” 欣然接着点头。 “行了,你回去吧,别送了。”高岚下命令。 欣然点点头,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没忍住回头看去,留给她的却只是决然的背影。 这样的背影她已经看了无数次,在她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她几岁的时候,每年高岚都会从外地回家一次,却只留几天就匆匆离去。 留给她的,就是这样决然的背影。 然而直到三年前的夏天,高岚还是如以前那样回来,也只打算呆几天的。可不知怎的,某一天高岚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跟奶奶吵了起来。 欣然在隔壁房间听着她们的争吵声,却一句也没有听懂,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就在欣然挣扎着应不应该去劝她们的时候,这时,高岚忽然猛地推开房门,一把拉过欣然的手就往楼下冲去,欣然被那么大力地拉着险些摔倒。 高岚在楼下房间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就拉着欣然往外走,这时奶奶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往外追了出来。 可是奶奶哪里能拦住此时正在气头上的高岚呢?后来奶奶干脆拉住欣然不让她走,高岚抢过欣然的手索性直接抱着她往外冲。 被高岚抱住往外走了没几步,欣然回头已经看不到奶奶的身影了,却依稀能听到奶奶的哭喊声。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打心底是想跟高岚一起走的。 直到被高岚抱上车,看着车缓缓启动,欣然才感到不可思议起来,真的就这样走了?真的就这样离开她从小生活的村子?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看到爸爸了?欣然的心底忽然生出些许雀跃。 之后的三年,欣然在一个很遥远很陌生的地方生活了三年。 刚开始到那所城市的时候,其实自己也有被别人嘲笑的,尤其是同班同学。 她以前都是麻溜地说着一口家乡话,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 可是这边每个人都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刚开始,欣然的普通话总是带着一股乡味,没少被人笑话。 那三年里,她曾经以为很幸福的家庭不知什么时候逐渐变为泡影,她曾经以为很幸福的爸爸妈妈也会因为各种小事而吵得不可开交,甚至不时大打出手,在这所城市,她也没有过得很好,却也要比在老家好些。 三年前,高岚带走了自己。 然而这一次,高岚孑然一身。 欣然转头不再望向高岚的背影。 回去的路上,欣然到底还是没忍住眼泪。 回想起刚才汽车载着高岚绝尘而去,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被遗弃了,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上不知道如何是好,那一刻从心底涌现出来的孤寂凄凉瞬时包围着她,她想,这下以后真的要学会独立了。 好在这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擦干眼泪快步回到家上楼打开电视,动作一气呵成,然后又想到其实父母不在身边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没有人管自己看电视。 第4章 开学 欣然追出公路,正好看到男孩上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往后面看一眼,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男孩的面容已看不清楚,但是欣然知道,此时他的神情一定是惯有的冷漠。 紧接着车子缓缓启动。 欣然追着车尾跑了起来,她一边追着,一边大声呼喊男孩的名字。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唤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如果他停下来她会跟他说些什么,可是她知道,如果现在再不做点什么,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是无论欣然呼喊的声音有多大,坐在车里的男孩始终都没有任何反应。很快,欣然已经看不到汽车的身影了。 欣然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断了线般往外流。 欣然迷迷糊糊醒来,仔细回忆了一下梦中的场景,才发现原来那是昨天白天才看过的《蓝色生死恋》中的桥段,只是追车的人变成了自己,而坐在车里的男孩只剩模糊的背影,看不真切。 欣然揉了揉眼睛,转头看向窗外,天微亮。 忽然想起今天是开学报道的日子。 欣然赶紧穿衣起床洗漱,收拾完下楼时天已经大亮了,她这才发现爷爷奶奶早已把饭煮好了,不过考虑到从家里走到学校差不多要一个小时,她果断盛了半碗稀饭草草喝完就拎起昨晚收拾好了的行李出门了。 不过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叫住了。 “早饭吃了?”爷爷看到欣然拉着行李箱出门,放下手里的活,向她喊道。 “吃好了,爷爷。”欣然转头回到。 爷爷复问道:“要不要送你啊?” “不用了,爷爷,我一个人可以的。”欣然向爷爷摆了摆手,喊道:“那我走啦。” 没等到回复,欣然便急急忙忙拖着行李往外走。 欣然选择走马路,虽然要比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多了一倍时间的距离,不过考虑到走大路拖着行李会方便一些。 这里的马路其实已经重新整修过了,不像以前,像是用大大小小的石头直接推起来的一样,凹凸不平。不下雨还好,要是下雨的话,整条马路从头到尾都满是稀泥,脏脏兮兮。 幸好今天的天气还不错,丝毫没有下雨的迹象。 当欣然笨拙地拖着行李箱气喘吁吁地到达校门口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照得人脸通红。 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全都是初一新生,报道的报道,搬行李的搬行李,忙得不可开交。 欣然找到报到处,那里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从教学楼直接延伸到对面的食堂,她抹了抹脸上的汗,拎着行李走到最后,默默地排起队来。 终于轮到欣然时,太阳已经晒得她整个脑袋发昏,后背也早已湿了一大片。 坐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面无表情,连头都没抬一下,直接问道:“名字?” “欣然。” “班级?” “2009级2班。” 那个女人扯了一张盖章的单据,附带一把钥匙,抬手递给欣然,说道:“A栋403,”然后抬头提高声音,“下一个!” 还没看清单据上写的什么,欣然瞬间就被上来的人给挤开了。 她踉跄了几步站定,把还夹在队伍里面的行李奋力拉出,之后再兜转了一大圈,才找到了宿舍号4103。 她拿出钥匙开门,刚把钥匙插到孔里,宿舍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欣然抬头,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 那个女生看到来人,彻底把门打开,笑容满面直直温暖进人的心里,她招了招手,主动打招呼,“你好呀,我叫唐亦瑶,以后我们就是室友啦!” 欣然放下刚拎进来的行李,抬头看向那个活泼的女生,笑了笑,说:“你好,我是欣然。” 唐亦瑶指了指左边靠窗下铺正在铺床的女生,说:“她叫代雪。” 代雪停下手中的活,看向欣然,微微一笑,“你好。” 欣然回以微笑,“你好。” 唐亦瑶说道:“我们宿舍其他三个女生都来了呢,她们买东西去了,等她们回来,我们大家一起去吃饭吧!”语气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欣然回答:“好。” 欣然随意看了看,才发现其他床都已经铺好了,只剩下左边靠门的那个上铺还空着。她还以为自己来得已经够早呢,没想到原来是宿舍最晚的。 她打开行李,默默地整理起来。 ........ 到晚上,欣然差不多和舍友们都混熟了。 虽然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可是欣然发现她们都非常好相处。 唐亦瑶活泼开朗,代雪文静内敛,曾茜大方体贴,吴佳佳伶俐机灵,方颖耿直豪爽。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点,真好。 似乎每个人对开学都充满了期待,那股从每个人脸上散发出来的兴奋劲直到熄灯之后都还没有散去分毫,这股兴奋劲直接导致她们晚上集体失眠了,不过这一点都不影响第二天她们早起。 然而第二天当她们穿着迷彩服僵直着身体站在三十五度高温之中烈日阳光之下还一动不能动时,那股期待开学的兴奋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痛苦。 不过瞥眼看到还有其他几百个和她一样痛苦的伙伴,心中又顿感安慰,连偶尔带过的一丝丝凉风都能敏感的捕捉到。 这几天她们每天都早早起床叠被洗漱去操场集合,然后经过一上午的暴晒吃完午饭匆匆休息一会儿,紧接着又是一个下午的酷刑,直到晚上天黑尽了才得以疲惫地回到宿舍。 原本她们还有很多话题没有聊尽兴的,但是当她们抓紧时间洗漱后洗完衣服躺在床上时,各个都已经奄奄一息,哪还有什么说话的力气。 “天哪,为什么不下雨呐!”晚上回到宿舍,唐亦瑶痛苦地哀嚎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只是大家都疲惫着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理她。 于是她又继续哀呼,“天哪,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呐!” 幸运的是这种痛苦的尽头很快就到来了。 军训最后一天汇演完和教练分别的场景本应该是依依不舍的,但不知怎的每个人的脸上竟都透露着一种淡淡的如释重负。 欣然心想他们现在心里肯定在默念教官您快走吧,您要是再不走我就该走了。 这种想法等她回到宿舍之后在唐亦瑶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印证。 欣然和方颖吃完饭回到宿舍打开门,看到的就是唐亦瑶身披床单载歌载舞。 欣然和方颖相互默默对视一眼,抽了抽嘴。 “你丫发什么疯?”方颖走过去掀了掀唐亦瑶身上的床单,看到她里面穿的是大红睡裙,上面还印有一个巨大的熊娃娃。 方颖的嘴抽得更厉害了。 “军训完了终于解放了难道不应该庆祝一下吗?!”唐亦瑶拂掉方颖的手,白了她一眼,然后对着欣然说:“诶对了,这个周末我们去哪儿嗨呢?” 方颖泼冷水,“九阳就这么大点,有什么好嗨的?” 唐亦瑶撅嘴,有些不满,“一看你就是一个没有情趣的人。” 欣然回道:“要不我们去逛超市吧,我发现我还有很多东西都没买齐呢,军训的时候都没时间去买。” 唐亦瑶一口答应,“好啊。” 欣然原本是想周末回趟家的,但是由于一个星期军训下来身心疲惫,也不想走那么远的路。而且早上醒来竟听到外面竟淅淅沥沥的雨声,这就更打消欣然回去的念头,于是她早起用宿舍的座机跟家人打个招呼说下个星期再回去。 打完电话,欣然轻轻推开窗户探出头看了一下,果然下起雨来,然后听到后面的唐亦瑶直哀呼,“真是迟到的雨哪,老天真会捉弄人!” 欣然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关上窗户想上床再躺一会儿。 宿舍里面只有欣然唐亦瑶和代雪她们三个人,其余几个因为住得离学校比较近,早早起床回家去了。 代雪提议,“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下午雨停了我们再去超市吧。” 欣然和唐亦瑶当然无异议。 结果到下午雨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下得更大了。 唐亦瑶郁闷,“看来我们得整天都呆在宿舍里面了,早知道我就应该回家的。” 欣然安慰,“没关系,下个星期再去买也是一样的,反正是一些不急用的东西。” 唐亦瑶:“可是明天就开始上课了呀,我们都没有好好玩一下。” 欣然疑惑,“咦?前面放假那么长时间你还没玩够吗?” 唐亦瑶反驳,“才没有玩呢,一暑假都帮我妈干家务了。” 结果直到晚上曾茜,吴佳佳和方颖她们三个从家里回到宿舍的时候,除了中午下午去食堂吃了个饭之外,她们还真的在宿舍呆了一整天。 欣然倒还没觉得无聊,主要她也比较宅,高岚走后的那段时间她几乎也是呆在家里很少出去玩,主要也是找不到小伙伴和她玩。 主要还是唐亦瑶比较郁闷。 不过值得开心的是,曾茜从她家带回了一些她家人做的小吃,都是一些香喷喷的卤鸡爪和卤鸡腿,唐亦瑶一手拿着鸡爪一手拿着鸡腿啃着把之前的郁闷一扫而光。 第5章 同桌 第二天开始正式上课。 班主任张老师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肚子微凸,眼睛很小但给人一种很是凌厉的感觉。 班主任一上来就排了座位,她旁边坐的是一个男生,老师叫他向荣。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特别。 或许以前也是听到过的,只是没什么印象罢了,因为正式上课以前学校举行的为期一周的军训,班主任每早都会挨个点名,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 那一个星期里,他们整天暴晒在太阳底下站军姿齐步走立定跑反反复复复复反反,这样一个星期下来,感觉班里的每个同学的皮肤都黑了一个色号。 其实无论是站军姿还是齐步走亦或是短跑什么的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这还要归功于她曾经在一所军校附属小学上了三年的学。 那三年是她长那么大以来和父母一起生活得最久的唯一的一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其他的日子她不是和外公外婆就是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当然和爷爷奶奶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时间要久得多。 虽然和父母一起的生活还算可圈可点,但她还是不太喜欢那座城市,那儿的人给她的感觉大都是冷漠而排斥的。 刚到那座城市的时候,正逢小学四年级开学,她从小在村里长大,说得一口溜溜的家乡话。所以刚去上学那会儿,普通话说得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也因此闹过许多笑话。 那本该是无忧无虑肆意欢笑的年级,她却比任何人都要早知道自尊为何物。 幸好上天并没有抛弃她,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也幸好长大以后的欣然虽敏感却也外向活泼。 但不知水土不服还是自己本身太笨,一直以来她的成绩并不是太好,甚至可以算得上差。 所以日子虽在变好但也没好到哪去,尤其那儿的老师普遍都有体罚的习惯下,可以想象那些日子并不是值得回忆的美好时光。 而且欣然就读的那所学校每年都会进行一次为期七天的军训,这对于以前从未接触过军训的她来说无疑是一件残酷又难以忍耐的事儿。 还好那三年她都咬牙坚持了下来,而坚持下来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在她中学乃至大学军训的时候她从没喊过苦,所以初中军训的那一个星期她是真没觉得什么,就是太晒了一些。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在那期间她交到了一个朋友,军训的时候就站在她隔壁,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但后来因为座位隔得较远私下交流也越来越少,以致两人的关系日益生疏,不过这是后话了。 所以刚开始对向荣的名字还真没什么印象,理所当然地两人坐在一起也没啥交流,可能唯一的交流就是课间不方便出去的时候对他说,“麻烦借过一下。” 那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向荣的呢,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欣然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大概是上课时无意间瞥见他认真听讲的模样,忽然觉得他认真的样子还不赖。也或许是某一次他胳膊不小心碰到她,他偏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说对不起。亦或是课间看到他和朋友说笑时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的时候,欢喜又温暖。 无论是什么时候,那时的她还不知道,那就是一切故事的开始。 ......... 课间唐亦瑶过来找她玩。 唐亦瑶走过来看到欣然旁边的座位空着,大概是出去了,于是她毫不客气地坐下来,拉着欣然问道:“你同桌谁啊?” 欣然抽出手,把刚用完的语文书放进抽屉里,然后拿出下节课要用到的数学书摆到桌上,随口回答,“向荣。” 唐亦瑶提高声音,“向荣?!” 欣然转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惊讶,问道:“怎么了?” 唐亦瑶回答,“他是我小学同学!” 欣然诧异,“你们以前是同学?” 唐亦瑶说道:“对啊,我们还一个班的呢,丫的上小学那会儿可受欢迎了,简直是老师们眼里的宠儿。主要人家成绩好长得还不赖么,别看是小学,人家那可是收了一大推情书呢。” 然后唐亦瑶忽然凑近欣然耳根前,小声地八卦,“人家还有个绯闻女友呢,你想不想知道是谁?” 欣然微微往后退身,拉远了耳朵与她的距离,并是很感兴趣地回道:“爱说不说,我对那些八卦不感兴趣,”然后话锋一转,“不过要是你的八卦,我倒是可以听听。” 唐亦瑶摇手,“我没八卦啊,从小到大我可是清清白白,一点儿绯闻都没有。” 欣然看了一眼唐亦瑶,说道:“唔,你这种长相应该也是很难有绯闻的。” 听完唐亦瑶轻轻拧了一下欣然胳膊,轻哼,“欣然我发现你嘴越来越毒了啊。” 欣然不置可否。 唐亦瑶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诶,我跟你说,我和代雪是同桌,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欣然笑笑,“是挺有缘的。” 唐亦瑶抬眼看了看挂在黑板旁墙壁上的挂钟,说,“要上课了,我先回去了哈” 欣然点头。 没走两步,唐亦瑶忽然又转身凑到欣然跟前,一脸坏笑,“欣然你要小心喔,不要被他迷住了喔。” 欣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不以为意地笑笑。 开学第一周的最后一天,班会课上班主任让同学们踊跃竞选班干部及各科课代表。 老师刚才在讲台说话的时候班上同学们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还闹闹哄哄的,等老师话语一停,整个教室顿时安静下来,一点嘈杂声都没有。 这种安静得略带一点紧张感的气氛持续了很久都没人上台竞选班委,不知是同学们太害羞还是这班委都不太让人待见的缘故。 总之,最后老师不得不尴尬地咳了一声来打破沉寂,然后说:“要是再没人上来竞选,那我只好指定人选了啊。”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动静,老师只好语重心长地说道:“同学们啊,当选班委应该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啊,不但能严人还能律己,不论是今后你们的学习还是生活都有很大的帮助,这才刚开学就这么不积极?这样下去你们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又耐心等了半晌,终于有同学起身慢吞吞地走到讲台只说了一句,“大家好,我叫明夏,我竞选的职位是纪律委员,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说完便慢条斯理地回到座位。 善良温吞却又简单利索。 这便是欣然对明夏的第一印象。 后来欣然和明夏混熟了以后才知道,这哪是善良的主啊,整个一腹黑外加凡事随心随性,嘴毒得每次不把人活活气得半死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欣然严重怀疑她上去竞选班委绝对不是善解人意缓解尴尬,当时她不是心情好开挂一下就是一时脑抽风行动先于思想。 终于有一天欣然忍不住讽刺明夏,“你还纪律委员?班上最闹腾的人就是你,你把自己那张嘴管好就不错了,你还想管别人呢。我劝你赶明儿挑个好日子速度辞了吧,别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一个职位啊。” 这时明夏就会回欣然两个大白眼,然后再无比傲娇地回道:“你懂个P!竞选班委的时候要不是我挺身而出,老师还在讲台上傻傻站着没人理呢,这得多尴尬呀。上天派我这么一个善良可爱的人儿来拯救全班,还不感恩啊你。” “你以为我傻啊,你把自己当救世主我可不敢跟着你造次。”欣然诽谤。 明夏贼笑了一下,附在欣然耳旁说:“我这不是嫌自己话多吗,以后上自己的时候我怕我控制不住说话呀,就先下手为强,把纪律委员抢到手,看以后谁敢管我。” 欣然甩了一个“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给她。 但是,现在的欣然并不知道明夏这厮的真面目。 伴随着稀稀疏疏的掌声明夏走下讲台,经过欣然的时候欣然还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唔,长得还挺清秀的。 明夏回到座位上没多久,陆陆续续又有人上台竞选。 “还有几个课代表空着,没人上来竞选了吗?”老师抬手看了看手表,“只有几分钟就要下课了,实在没人那我只好随意点名了啊。” 老师在静等了半分钟,没人说话,只好拿起名单,随意看了看,念道,“语文课代表:唐亦瑶,体育课代表:周立,政治课代表:欣然.....” 欣然对竞选班委没多大兴趣,还没竞选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坐在座位上走神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说的就是欣然现时的状态。 所以她隐隐约约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还一阵发懵,只好转过头去问向荣,“老师刚才说了什么?” 向荣看了她一眼,淡淡回道:“政治课代表:欣然。” “噢,让我死了吧。”欣然哀呼一声转头像泄了气的皮球软爬在桌上。 向荣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由地觉着有点好笑,在她旁边稳稳地说了一句,“节哀。” 欣然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不可自拔,没理他。 欣然趴在桌上自爱自怜不到三秒,忽然蹭起身,问向荣,“那你呢?” 向荣沉吟片刻,回答,“数学课代表。”看得出脸上是明显的不悦。 欣然点了点头,满意了,接着又趴到了桌上。 第6章 尴尬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相安无事。 中途欣然回家了一趟。 她把袋子里需要换洗的一些衣服放到桌上,瞥眼就看到旁边放着的满满一箱泡面。 她张大嘴巴,满脸不可思议。 爷爷看到她的表情,笑道:“我看你上个星期提回来的口袋里还有一包方便面,看你喜欢吃,就上街给你买了一箱回来。” 上个星期刚开学,需要买的东西也比较多,一开始没有规划,直到后面两天才发现自己没钱了。没办法就只好吃了两天泡面,收拾东西回家的时候她发现竟然还有一包没吃完,就顺手提回家,没想到被爷爷发现了。 欣然看到放在桌上的满满一箱泡面,有点哭笑不得,心想我只是没钱才吃泡面的啊。 不过第二天返校的时候她还是装了几包泡面,心想这下连买泡面的钱都省了。 而且她还很好心的给舍友一人带了一包,她挨个挨个给她们发,发到唐亦瑶的时候只见她一脸苦大仇深,“不要了吧,上个星期我已经吃了三天的泡面了!” 她瞥了一眼欣然手中的泡面,眉头皱得更深,“而且还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味道!” 欣然微微一笑,笑里藏刀,“不行,她们都要了,你也必须得要啊,这样才公平嘛。” 唐亦瑶一脸不情愿地接过泡面,感觉她都要哭了。 一想到她当时的表情,欣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向荣看到欣然一个人也能傻笑起来,颇为无语,用胳膊碰了碰她,提醒道:“上课了。” 欣然立即收了表情。 生物老师走到讲台,用浑厚的声音说:“同学们把书翻到第九页,今天我们学习一下人体构造图。” 欣然随手把书翻到那一页,一翻开她就愣住了。 九页和十页只有两张图,左边是男器官,右边是女器官,每个部位的名字都用很详细的文字标明在旁,看得她一阵脸红心跳。 她身体顿时变得有些僵硬,整节课她都用手扶着脑袋挡住眼睛不敢看向荣,尴尬从头上下从左到右随处弥漫着。 事实上不只欣然和向荣尴尬,这节课整个教室都充满着尴尬。以前上课时多多少少都有些杂音,只有这节课,除了老师神情自若地站在台上滔滔不绝之外,没有人在课堂上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打断了那挥之不去的尴尬气氛。 最尴尬的是,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有些内急,但现在请假出去无疑会成为全场焦点,所以她还是决定憋到下课,一整节课欣然都处于“天哪,怎么那么尴尬呐”和“天哪,怎么还不下课呐”的水深火热之中。 终于,下课铃声一响,欣然就追备飞奔去厕所。 刚侧身出去没两步就被拉住了。 欣然转头,是向荣,她有微微诧异,平时他们的互动并不多的,而且还是这么尴尬的时刻。 此时的向荣有些微不自在,走近她俯下身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你裙子破了。” 欣然连忙转身探头看向裙子后面,果真破了一个大洞,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的小碎花粉红内裤的一角,欣然的脸忽然爆红,双手背到后面挡住破口,快步直直走回座位坐下。 简直就是坐立难安。 向荣跟在她后面也回到座位坐下,拿出抽屉里面整齐叠好的校服上衣,递给欣然。 欣然看了他一眼,接过校服,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低声别扭地道谢。 向荣忽然想笑,不过生生忍住了,说道:“快去吧,要上课了。” 欣然几乎是逃窜似的跑出教室,更没听到后面向荣溢出的笑声有多么张扬。 欣然恰好踩着上课铃声回到教室。 政治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欣然快步回到座位坐定,把向荣的校服叠起,整整齐齐地放到抽屉里。 政治老师是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三十多岁,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自信。 “很多女生呢一到了青春期就发育得很快,这个时期的女孩也最容易害羞,走路都不敢直背大都驮着腰,特别难看。但是身体发育是一个非常正常的现象。” 她在“非常”两字上面加重语气,接着说道:“每个女孩平时走路也应该昂首挺胸,这没什么好害羞的。” 说完生怕班上女生听不懂似的,更是在讲台上亲身示范了如何“昂首挺胸”。 她挺起胸脯昂首阔步走在讲台上,她胸前的肉以及腰间的肉都随之抖动起来。 看得班上所有女生尴尬症都犯了。 欣然不知道堂堂一个政治老师难道不应该讲一些什么□□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或者是一些马克思哲学的基本原则吗?为什么她会把思想品德那本书上的青春期发育的女生的内容讲得头头是道? 直到第二天上思想品德课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思想品德老师也是她。 这还不说,重要的是她在讲台上充满激情的青春期理论讲了整整一节课后,下课的时候似乎还意犹未尽,吩咐道:“想必这节课下来你们也学到了不少吧,这样子,你们呢就把课后感想写在本子上,下午放学之前课代表把作业本放到我办公桌上。” 说完拿起讲桌上面的政治书正要离开,走了两步还不忘提醒道,“哦对了,要写满八百字喔。”然后便昂首挺胸地走了。 名曰:政治作业。 班上同学一阵抓狂。 之后回到宿舍唐亦瑶还在吐槽这事,“诶你们说一个政治老师干嘛讲品德课,干嘛还留品德作业?而且她都不知道她的样子很糗吗?” 说着不尽兴,还模仿起“昂首挺胸”起来。 看到宿舍没有人搭理她,有些讪讪,转而看到欣然在洗校服,奇怪地问道:“你校服不是昨天才洗过吗,怎么今天又洗啊?” 欣然顿了一下,回道:“脏了。” 唐亦瑶“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想来也是随口一问,欣然舒了口气。 洗完晾好,回到书桌前,转眼就看到了随意放在上面的生物书。 欣然又想起了那令人尴尬的两页。 于是她拿过胶布,轻声把那两页给粘住了,那样的尴尬她简直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直到期末考试复习生物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把那两页粘住的还不止欣然一个,班上大部分女生都把那两页给粘住了。 第二天欣然把晾干的校服还给向荣,轻声道谢。 向荣接过校服,倒没说什么。 欣然想起还有一段古诗文没背完,于是翻开语文书默默地背起来。 背到一半,忽然听到旁边向荣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书包里应该有一盒药,是上次陪唐亦瑶去药店也顺手给自己买了一盒,以防万一,不过后来她忘记拿出来放到宿舍,就一直在包里放着。 她赶紧翻了翻书包,发现暗层里面果然躺着一盒药,她拿出来顺手递给向荣。 向荣接过,微微皱眉,“这是什么?” 欣然答道:“感冒药啊。”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你不用谢我的,昨天你不是帮了我嘛,算还你人情。” 向荣哑然失笑,淡定解释道:“不是感冒,我有轻微鼻炎,闻到灰尘就会打喷嚏。” 欣然:“...........” 向荣打破尴尬的气氛,说:“不过还是谢谢你,”然后把感冒药退还给欣然,“你先收着,等下次我感冒了再给我吧。” 欣然尴尬地接过感冒药,又把它放进书包里,若无其事地继续背书。 很快上课铃声响了,是思想品德课。 老师“昂首挺胸”地阔步走进教室,在讲桌面前站定,她清了清喉咙,本以为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她微微皱了皱眉,问道:“政治课代表是谁?” 欣然站起来不明所以地举手。 只见老师不悦的说道:“课代表怎么不知道抱作业本来发呢” 欣然忽然想起昨天上政治课的时候留下的作业了,她被老师及其他同学们盯得有些不自在,脸微微一红,歉意地说道:“对不起老师,我忘记了。” 她怎么知道上思想品德课要把政治作业本来发呢,欣然在心底叹了口气。 老师摆摆手,吩咐道:“赶紧去办公室抱过来发了。” 欣然立刻起身出去。 在跻身出去的那刻,欣然不经意间回头瞥到了向荣,此时他正抬头看着她,嘴角弯起一抹显而易见的揶揄的弧度。 欣然的脸更红了,不知怎的心也跟着砰砰地跳起来,她把这次不规则的心跳归之于可能是因为她转头没想到会对上他的眼睛,猝不及防才让人一阵紧张。 欣然没有再多想,转身快步跑到老师办公室抱起作业本就往教室冲。 作业分发完毕,回到座位上坐定,却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够像以往那样集中精神认认真真地去听老师到底在讲些什么。 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然而却一直不能够抓住,她想她今天一定是魔怔了。 那个戏谑的笑容带着些许张扬的弧度,以及那双微眯的眼睛盛着满满的笑意,橘黄的阳光透过窗户拂过他的脸庞留下一世的灿烂。 很多年后,欣然依然记得这个场景,这个场景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她的梦中,引发阵阵悸动,再没能忘掉。 第7章 解题 刚吃过午饭,回教室的路上,唐亦瑶还很气愤地向欣然抱怨,“真的是气死我了!我明明排在最前面,可食堂阿姨偏偏不接我的饭盒!你说她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平时给我打饭打得少就算了,今天这么忽视我!总有一天我要被她气死!” 说完郁闷地撸起袖子,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气势,说:“我真想把饭盒扣到她头上!下次我要是这么做你可千万别拦我!” 欣然瞥了她一眼,淡淡回道:“放心,我会在旁边为你加油的。” 唐亦瑶转头狠狠瞪了欣然一眼,刚打算说“你个没良心的!”无意间就看到了操场上班里同学在打篮球。 她拉了拉欣然衣袖,朝篮球场的方向努了努嘴,一脸花痴感叹道:“没想到他打篮球的样子这么帅呀!” 欣然转头向唐亦瑶示意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向荣。 他和其他小伙伴正站在篮球框下,手里抱着篮球,这时他旁边一男生不知说了什么,他忽然开环大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太阳照在他脸上,让其他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此时欣然愣愣地看着这幅场景,脑中只盘旋着一个词,久久不散。 张扬的炽烈。 欣然回到教室,发了一会儿呆,才忽然想起一道数学作业没写玩,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继午休的时间只有十几分钟了,欣然记起了数学老师下课前非常严肃地说道:“同学们把作业午休之前交上来,否则后果自负!” 她想起每次数学老师都是板着个脸,总是用他那犀利的眼神审视着每个人,她就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她赶紧拿出数学书和作业本,五分钟过去了,她忽然泄气地发现这道题她根本就不会做好么! 这道数学题不会做怎么办,可是老师已经在催着交了。 正在欣然苦恼之际,她不经意间瞥眼看到向荣做好的本子正放在桌上。 不要拿过来看一下呢?可是这样不好吧,他人都不在,可是马上就要交了呀,要不还是看一眼吧。 欣然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偷偷看一眼,嗯,只看一眼就好。 欣然慢慢伸出手刚把本子拿到跟前还没有翻开,就觉察出了一丝怪异,于是她抬起头,看到向荣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一阵心慌,胡乱的解释,“我...我帮你把本子交给数学课代表,他在催了....”欣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向荣顿了半晌,忽然笑了一下,说:“你把它交给谁?数学课代表不是我么?” 欣然:“..........” “噢,让我死了吧”欣然捂脸趴到桌上,心底一阵哀呼。 向荣掩饰了笑意,回到座位上。 她这才发现他换了一身干燥的衣服,应该是回宿舍换洗过了,散发出香皂清爽干净的味道。 她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微不自在。 他又恢复了以往的不苟言笑,说:“哪道题不会,问我吧,我本子上写的比较简单。” 欣然抬起头,看着他,一阵感动,回道:“以后你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啊。” 刚说完欣然就后悔了,应该没有他会问她的机会吧....毕竟他数学那么好,于是她很快补充道:“像语文啊政治什么的。”然后看着他干巴巴地笑了下。 向荣低声“嗯”了一声,到没有多想,然后问她,“哪道题?” 欣然赶紧拿过作业本附带一支笔送到他跟前,他看了一眼题,随手拿过桌上的一张草稿纸,讲道:“这道题是这样子的,你要先把它的辅助线画出来。” 说完拿起欣然递给他的笔把辅助线花了出来,继续说道,“然后你再找它两边的对应关系,题目让你求这个角实际上你可以求这边这个,因为它们是对等的.........” 欣然听着他的声音,可能是离他很近的缘故,她觉得这个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富有磁性,更能拨动人的心弦。 不知怎的,此刻她忽然很想看看现在的向荣是什么样的,于是她微微抬头,忽然对上了向荣的眼睛。 她看着他的眼睛,仿佛世界的声音瞬间安静了,她只能听到自己心怦怦的跳动声,一下又一下。 对视良久,向荣别开眼睛,微微顿了一下,才轻声问道:“明白了么?” 欣然回神,愣愣点头,悄悄舔了舔稍干的嘴唇,回道:“明...明白了。” 欣然顺了顺思路,才豁然开朗,把解题步骤刷刷刷地写到本子上,写完顺手就交给向荣。 欣然不由得对向荣的钦佩之情噌噌地又到了一个高度,唔,应该是对向荣解题能力的钦佩之情又到了一个高度,嗯。 向荣接过她的作业本便去收其他同学的作业了。 欣然回头,看着向荣的背影,从下午乃至晚自习她都在想一个问题。 怎么最近自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呢?要说到底哪里奇怪,好像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更容易脸红心跳什么的。 要不要周末抽个时间去看个医生什么的,难道是自己已经进入了什么所谓的青春期?欣然双手托腮胡思乱想着。 欣然赶走脑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叹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钟,惊觉已经快到十点了! 她环顾教室,发现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还只剩几个学霸,难道她也是学霸?她才不会承认是她一直在发呆忘了时间。 她整理了一下课本,起身打算回宿舍,想了想还是问道:“你还不走啊?” 向荣没停笔也没抬头,淡淡回了句,“待会儿。” 她点点头,点完头才发现他一直埋着头看不到,于是又改为应声,“那我先走了。” “嗯。”向荣回应。 欣然出了教室,才发现外面在下雨,也不知道下了多久,她返回教室,在抽屉里以及书包里找了一圈终于泄气地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没有带伞。 总是在自己没带伞的时候下雨,欣然在心底叹息,反正也没下多大,还是跑回宿舍吧。 下了决定,她起身追备离开,这时一只手拉住她,让她停了脚步。 欣然转身,一把伞出现在她眼前。 她摆摆手,没接,解释道:“没关系的,反正雨也没多大,而且教室离我宿舍楼还挺近的,你用吧。” 向荣没伸回来,继续保持着递伞的动作,淡淡说道:“你先用吧,我还有些题,待会再走。” 欣然无奈接过伞,不过她没有走,反倒重新在座位坐下。 向荣不解地看着她。 欣然轻松说道:“我刚好想起我也有些题没做完,嗯....待会儿我们一起走吧。”她转过头不再敢看向荣,自然错过了他嘴角弯起的一抹弧度。 教室里很安静,其他人都陆续离开,只剩他们两个。 欣然只看了一会儿书就再也看不进去了,想看看此时向荣在做什么, 于是她微微转过头悄悄看向向荣,不经意间却对上他清澈的眼眸。 她忽然一阵心慌,解释道:“我...我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走。” 向荣扬起嘴角,随口回道:“走吧。” 欣然慢悠悠往宿舍走,她还在回想刚在雨中的场景,伞不大,她和向荣挨得很近,一路无话。 她抬头,宿舍到了,拿出钥匙还未碰到门唐亦瑶便从里面出来了。 欣然看她穿戴整齐,手里还拿了把伞,奇怪地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唐亦瑶回道:“看外面下那么大的雨,想到你没带伞,还说去接你呢。”她上下打量欣然一眼,问道,“奇怪,你怎么一点没打湿呢?谁送给你回来的啊?” 欣然拉她进门,不想多谈,只回道:“同学。” 唐亦瑶缠住她,打破沙锅问到底,“谁啊?” 欣然无奈,坦白,“向荣。” 说完又怕她误会,于是向她解释道:“嗯,我们做题做得有点晚,教室只剩我们两人了,幸好他带伞了,就和他一起回来了。” 唐亦瑶拉长尾音,“哦~~~” 欣然警告她,“别乱想!”不放心又加了一句,“别乱说话!” 唐亦瑶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欣然不管她,说完收拾好了就去浴室洗澡。 “铃铃铃...” “宿舍电话响了,谁去接一下,我没空!”唐亦瑶正捧着一本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代雪听到声响立马起身快步走过去瞬间把电话接起。 林林总总通了半小时才挂电话。 唐亦瑶放下手中的书,问代雪,“谁啊?居然打这么久,重要的是我感觉是一个男的。” 代雪看瞒不住,便老实交代,“我男朋友。” 唐亦瑶尖叫,“啊~!代雪你居然有男朋友?!” 代雪立马上前捂住她的嘴,呵道:“小声一点,你想让全世界都听到吗?” 唐亦瑶使劲把代雪的手坂下来,还是有点不可思议,感叹,“你丫也太早熟了吧?!” 吴佳佳也凑上来一脸八卦地问道:“你男朋友是谁啊?我们学校的吗?我们认识吗?” 代雪看着一群八卦的室友,非常无语,但还是回道:“你们不认识,他不是我们学校的。”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呀?”唐亦瑶一脸好奇。 “去朋友家认识的。”代雪回答。 唐亦瑶拉过她坐在床边,不让她走,说:“来来来,快说说你们之间的经过。” 代雪:“......” 欣然从一从浴室出来,就感觉整个宿舍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直觉告诉欣然她一定错过了什么大事,于是她开口问道:“怎么啦?” 唐亦瑶看到欣然出来,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然后非常激动地说道:“欣然,你知道吗?代雪她居然有男朋友了!她这是早恋呢,丫的隐藏这么深!” 欣然惊讶地望向代雪。 代雪无奈摊手。 第8章 生日 这是欣然第一次接触“早恋”这个词,它毫无预警的出现在她的面前,闯进她的生活。 不是不惊讶的,也不是不好奇的,但终究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一颗八卦的心,毕竟谁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不过,熄了灯她躺在床上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由自主地去想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在想人生的缘分原来这么奇妙,在想每个人的青春可以低调又张扬,零零散散想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到后来,她听到室友们都发出轻微的呼吸声,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她赶走脑中所有纷繁的思绪,强迫自己睡觉,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晚睡的后果就是当课间代雪来找她商量事情的时候她还趴在桌上养神。 本来欣然是想趁着二十分钟课间休息小睡一下,可没想趴到桌上闭上眼睛周遭的杂音越发清晰。虽然眼睛发涩脑袋昏沉,她也没办法排除杂音安稳睡着,后来她听到一个声音轻声唤她的名字,她迷迷糊糊睁眼,抬头,是代雪。 她揉了揉眼睛,伸个懒腰,命令自己集中精力,看到前面旁边的位置空着,示意她坐下并问道:“怎么啦?” 代雪坐下,小声地说:“今天不是亦瑶的生日嘛,找你商量商量买什么礼物。” 欣然也在纠结,“是呀,该买什么礼物好呢?”思忖片刻,问道:“要不我们一起跟她买个蛋糕什么的?” 代雪连连点头,“佳佳她们也是这样想的。”然后用像是什么世纪难题解决了一般的轻松语气说道:“那就这么定啦。” 说完便一身轻松的起身,说:“我先回去了哈。” “好的。”说完便收回微微伸到前桌座位下的双腿,哪想她一个没坐稳屁股稍稍一滑,右腿一下没找着支点顺力抬高,她便感觉脚尖一阵阻力,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 欣然赶紧坐直侧身低头确认,等反应过来是什么的时候,她嘴微张,不自觉转头呆愣地看着向荣。 向荣感受到她的目光,转头看着她,无声的询问。 欣然低声说道:“我好像踢到人了。” 向荣像是没听清,微微靠近欣然,询问,“什么?” 欣然红着脸小声的解释,“我...我好像踢到于强的屁股了,怎么办?” 于强就是坐在欣然前面的男同学。 向荣忍住笑意,低声安慰,“没关系,他没转头看你说明他没有感觉到。” 话音刚落,这时于强转过头,一脸娇羞地看着欣然,眨了眨眼睛,说道:“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说完便十分羞涩地转过头去。 欣然看到他转过来本想道歉,但听到他这么说,她忽然说不出话来,她把嘴紧闭,一张脸憋得通红。 向荣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笑意,笑出声来,随后轻咳一声,整了整面部表情,安慰她道:“没事的,他都说没关系了。” 欣然闭嘴看着向荣,没说话,心想这不是有没有关系,而是特别尴尬的事情好吗,这让她以后怎么在他面前抬头做人? .............. 晚自习下课铃声一响,欣然就和其他室友四人风风火火冲出教室。 先是去蛋糕店买了一个大蛋糕,然后提着蛋糕飞奔回宿舍,开灯,发现唐亦瑶还没有回来。 于是曾茜提议道:“要不先把灯关了吧,等亦瑶回来我们给她一个惊喜。”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灯一关,她们陷入黑暗,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不久,门外清晰地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随着宿舍一亮她们的声音也随之爆发,“生日快乐!”声音整齐得像是彩排过一样。 唐亦瑶往后一跳,拍了拍胸脯,惊道:“吓死我了!” 曾茜嗔怪,“过生日就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嘛。”说完拉着她到宿舍中央,坐到地上。 地上面铺着床单,四周是六个垫子,中间摆放着一个蛋糕,是她们之前布置好的。 欣然她们也跟着过去坐下。 唐亦瑶很感动,叹道:“不知道为什么,人越大呢就越害怕过生日。”看着她们笑了一下,接着说:“不过从今天开始,我决定不再害怕过生日了,因为有你们这帮熊孩子陪着,感觉还不赖。” 代雪接话,“你还好吧,我才惨呢,每次过生日都在暑假,礼物都要少收好多份,你说可气不?” 一说到这代雪还真有点气不打一处来,每次暑假都没啥朋友陪自己过生日,那场面还真的是凄凄惨惨戚戚,哪比得上在学校过生日的欢乐气氛呀。 听闻唐亦瑶表示很鄙视,“过生日有男朋友陪着,还不知足呀你。” 代雪切了一声,表示不赞同,“他哪比得上你们啊。” 唐亦瑶对她的答案嗤之以鼻。 “放心,以后你过生日我绝对会打电话代表党慰问你的。”欣然很好心很善良的安慰代雪。 很显然代雪并不感冒这样苍白的安慰,撇了撇嘴回道:“慰问就算了,礼物到了就行。” “没关系,待会儿蛋糕你多吃一点哈。”唐亦瑶插了一句。 这边曾茜已经把蜡烛都点燃了,说:“亦瑶你快许愿吧。” 唐亦瑶依言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片刻睁眼吹灭蜡烛。 其他人欢快地鼓掌。 蛋糕瓜分完毕,唐亦瑶提议,“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声音是掩盖不住的一兴奋。 “哎,我说你俗不俗气啊,什么年代了还玩真心话大冒险?”佳佳在一旁吐槽。 唐亦瑶皱眉不满,“我过生日就等这一刻呢,而且今天我最大,必须听我的!是吧,欣然。”唐亦瑶转头看着欣然,问道。 “行行行,都听你的。”欣然无奈。 “来来来,坐好了。唐亦瑶招呼她们,“游戏规则是这样的,”然后从兜里摸出一副牌,“这儿呢,有一副扑克牌,我们六个人依次随机抽取一张,牌大的人呢就有权随意指定一个牌小的人抽一个问题来回答,当然,如果有谁不想回答那个问题的话,也可以选择大冒险。” “当当当~”唐亦瑶摇了摇手中事先写在纸条上的问题,继续说: “你们不要怕问题不够啊,我可是准备了好几十个问题呢” “可以啊唐亦瑶,原来你是早有预谋呀。”佳佳说道。 “是的嘞,真心话大冒险是我过生日必不可少的节目,哈哈,”她催促道:“赶紧的,一人抽一张,我先抽了啊。” 唐亦瑶将扑克牌打乱,从中间抽了一张。 紧接着代雪、吴佳佳、曾茜、方颖、欣然一次各抽了一张扑克牌。 唐亦瑶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们完了,我敢说我的牌是最大的,你们赶快把牌亮出来乖乖认输吧。” 她们各自把手中的牌摊开。 看到她们的牌,笑道:“哈哈哈,我就说我的牌都比你们的大吧。” 唐亦瑶把手中的牌在她们眼前晃了晃,一脸得意。 众人纷纷佩服认输。 “那我就随便点一个抽问题啊。”唐亦瑶扫了一圈,最终把视线定到欣然脸上,说:“欣然,你抽一个问题吧。” 欣然只好无语地在写满问题的一堆纸条里随意抽了一张,谁叫自己运气不好抽到一张红桃3呢。 “说出一件自己最丢脸的事。” 欣然忽然想起了几天前她的裙子破了一个洞被向荣发现的尴尬事,不过这当然不是她人生中最尴尬的,最尴尬的应该是她上小学的时候。 她回忆道:“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学校有一次举行文艺汇演,我们班上就编了一支舞蹈,叫《文艺女兵》,其中就有我。表演的当天在后台换表演服装的时候,才发现半身裙的腰大了。你们知道我一直都比较瘦的嘛,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合适的裙子,没办法我只好拿根橡皮筋把裙腰拴住。可能是上台的时候自己表演得太用力了,一个不设防橡皮筋断了裙子就掉下来了,当时当着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我顿时就不知道怎么办了,都没想到要把裙子提上来,还是旁边的评委老师反应得比较快,一把把我抱到台后面去了。后来回家哭了好几天呢,心想这么一个好看的节目就被我给毁了,本来是可以拿奖的。” 顿时全寝室发出一阵爆笑,数唐亦瑶的最大,她连拍几次掌,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了笑声,然后说:“隔这么久我都能感受到满满的尴尬,我能想象当时台下观众憋笑憋得有多辛苦。” 欣然立即反驳,“他们才没有憋笑呢,他们笑得可大声了,但是跳舞的时候我站在最后一排嘛,有前排的人给挡着,注意到的人其实并不多,等其他人听说的时候我都已经被抱下台了,而且他们也没记住我的脸。” 随后又补充道:“不过幸好那天我嫌裙子短,提前穿了一件打底裤,要不然还不得哭死。”她顿了顿,接着说:“你们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想的吗?” 众人做洗耳恭听状。 “当时我就在想啊,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第9章 冒险 待众人笑过,她们开始了第二番抽牌。 这一次是方颖的牌最大,一个黑桃K,又是欣然的牌最小,方片五。 方颖随意扫了一圈,打算放过欣然,看到曾茜,顿了一下,说:“那就曾茜抽题吧。” 曾茜依言随意一抽,将纸条展开,把问题念了出来,“如果时光倒流你最想回到哪一刻?” 念完她想也不想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回到投胎的那刻啊,到时候我一定要擦亮眼睛,选一个好人家投胎。当不了比尔盖茨的女儿,怎么也要投个像李嘉诚这样的家庭吧。” “切~”众人齐齐鄙视。 鄙视完,这回轮到曾茜的牌最大了,她看了一眼众人,说:“就佳佳吧。” 吴佳佳随手捡了一张纸条,念道:“在座的各位你最喜欢谁,为什么?”她皱眉,吐槽:“这什么破问题啊,唐亦瑶你丫坑我呢吧!” “快快快,哪那么多废话!赶紧回答。”唐亦瑶催她 吴佳佳想了一会儿,最终定定地看着欣然,说:“当然是我们可爱的小欣然呀。” 欣然诧异地看着佳佳。 吴佳佳回忆说:“我还记得在寝室第一次看到欣然的时候,那时候她多么瘦弱呀,自己一个人提那么大一个箱子,” 佳佳用手比划了一下,继续道:“她进寝室寝室当口还是满头大汗的,心想这小丫头真是不容易呀。你们不知道,当时一看到她那样子,就深深地激起了我强烈的保护欲。所以我不疼她谁疼她呀,是吧,欣然。” 欣然笑了一下,说:“没想到当时你心理活动还挺丰富的。” 听到这里,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她想起了住校这么久以来,其实佳佳帮过她许多次,帮她买早饭帮她打水帮她带东西等等。她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自己,有这么一个室友一直喜欢你帮助你保护你再冰的心也被暖化了,更何况她一直都是一个比较感性的人。 其实整个宿舍对她都是很好的,欣然一直觉得能遇上这帮室友她真的是无比幸运。 她们是室友,是同学,也是朋友。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可不是嘛。”佳佳回了一句。 曾茜看着自己手中的黑桃A, 再看了看唐亦瑶手中最小的红桃6,暗笑,“真是风水轮流转呐。” 唐亦瑶郁闷地抽出一张纸条,念道:“说出一件自己隐藏最深的秘密。”念完顿时有种自己被自己坑了的感觉,于是她更加郁闷地说:“我要选择大冒险!” 曾茜笑:“也有你不能说的秘密啊。” 唐亦瑶嗤笑,“谁没有啊。”然后转话题,“好像只有代雪一个人没抽问题吧,这次终于轮到代雪咯。” 代雪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她打开刚抽的纸条,念道:“你最恨的人是谁,为什么?” 代雪眯眼愣了一下,怔了一会儿,最终摊手,“这个问题我不回答,我选择大冒险吧。” 曾茜:“又一个有秘密的。” 代雪没有否认,这个问题让她想起了她最不愿忆起的那一幕,而那一幕是她人生中最不堪最不为人知的一个故事。 代雪没有打算把那个故事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她最亲近的家人,最亲密的朋友,最亲爱的恋人,她要把那件事放在最深的角落,然后遗忘。 她不知道那个她最恨的人对自己的影响到底有多大,但每晚她睡觉之前都会狠狠地诅咒那人不得好死,她当然知道这个举动很幼稚,可那又怎么样呢,她会把那个故事遗忘在角落,但她要记住那个人,记住那个人对自己的伤害,永不原谅。 又一轮抽牌,唐亦瑶看到欣然的牌,又是一个最小的3,她乐了,“欣然你今天运气怎么这么不好啊。” 欣然叹气,“唉,我运气一向不太好的。”然后极其无奈地又抽了一张字条。 欣然看了一眼纸条上的问题,随即举手,“我也选择大冒险。” 唐亦瑶:“啥问题你总得念出来呀。” “没规定我必须得念出来啊”欣然把纸条揉成一团,悄悄藏到屁股兜里。 “欣然耍赖!伙伴们围攻她!” 欣然:“.......” 闹剧过后,小伙伴们似乎都累了,躺床上没多久就睡熟了,只有唐亦瑶和欣然还醒着。 唐亦瑶踮脚轻悄悄地走到欣然床前,低声换了她一声。 欣然探起身看向她。 唐亦瑶凑近她耳朵,“我想挨着你睡可以吗?” 欣然点头,示意她上床。 欣然住在上铺,她怕把下铺的佳佳吵醒了,于是更加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欣然给她让了个位置让她躺下。 唐亦瑶躺下之后,侧身揽过欣然,靠近她,用极低的声音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我从来都没有和别人说过。” 欣然好奇,“什么秘密?” 唐亦瑶:“我叔叔喜欢我。” “叔叔?” “就是我爸爸的妹妹的老公!”唐亦瑶把声音降得更低,欣然要很仔细地听才能听得清楚。 窗帘被拉上,外面的月光照不进来,宿舍漆黑一片,此时她看不到欣然的表情,她接着说:“以前我去姑姑家玩的时候,晚上睡觉他会过来摸我。” 她等了良久,才听到欣然回复,“你没有和你爸妈说吗?” “为什么要说呀!我会问他要钱,他没次都不会拒绝。” “亦瑶!” 唐亦瑶顿了一下,笑道:“好了,你看不出来嘛?我是骗你的,看你被我骗了吧,哈哈。” 欣然没有出声。 良久,唐亦瑶在黑暗中叹了口气,说道:“睡觉吧。” 欣然被闹钟吵醒,探手关掉闹钟,迷迷糊糊睁眼,天已经大亮。 转头看向唐亦瑶,她也已经醒了。 她伸了伸懒腰,这时传来一阵惊呼,“唐亦瑶你啥时候爬上欣然的床了啊!” 唐亦瑶起身,瞪了一眼佳佳,撅嘴,“你就不能用个文雅一点的词嘛!” 听到她们对话,方颖这才注意到她们睡在一起,说道:“对啊,你们昨晚怎么睡在一起啊?”唐亦瑶说道:“不是说好昨晚没回答问题的人今早要大冒险吗,我怕欣然她跑了呀。” 代雪插嘴道:“这个冒险对我一点都不公平,你们可别忘了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昨晚选择真心话的三位小伙伴齐齐决定大冒险的内容:今天早上出宿舍楼遇到的的一个男生,按照唐亦瑶、代雪、欣然的次序依次向他表白。 欣然也觉得这个大冒险无聊透了,很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却被她们一一驳回,并附赠一句“愿赌服输!” 所以当她们宿舍六人全体站在宿舍楼门口,傻痴痴地等着第一个男生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时候,欣然更加觉得无聊得冒泡,同时也在心里深深地鄙视自己连念出问题的勇气都没有。 终于,在她们略过五个女生一个不男不女不能分辨性别的物种之后,一个纯爷们出现在她们眼前,欣然有种“终于等到你”的感觉。 虽然眼前这个也太“纯”了一点,不过欣然她们还是秉承着不耍赖的原则悄悄跟在那个男生的后面,伺机下手,额,伺机表白。 终于,跟到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的时候,唐亦瑶抓住机会跑到那个男生面前,一把拦住,飞快说道:“同学,我喜欢你!” 一气呵成,连气都不喘一下,欣然猜想她一定偷偷在心底练习过了。 男生上下打量了一眼唐亦瑶,面带羞涩却稍稍为难的语气说:“谢谢你,可是我已经心有所属了怎么办啊?” 唐亦瑶掩面而退。 唐亦瑶撤退,紧接着代雪跟上,语气颇为波澜不惊,“我喜欢你。” 男生更为羞涩了,“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代雪:“要不还是不考虑了吧?” 男生低头绞手,“太...快了吧。” 代雪掩面而退。 欣然也用同样冲刺的速度飞奔到男生面前,男生刚好也抬起头,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男生眼睛似乎亮了一下,欣然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对着他好像很难出声。 不想勉强自己,于是她在他面前比了个心。 “你......” 还未等他说完,欣然拔腿火速离开灾难现场,感觉她一生的脸都丢尽了,不过好像早就丢尽了吧。 不过后来下午放学之后,为避免给那个男生徒增烦恼,她们三个还是找到他当面给他解释道歉。 很久之后,欣然每次回想起这一场闹剧,都想原地钻墙自我了结,心想当时怎么就这么幼稚啊幼稚! 后来跟明夏混熟,某一天她用非常惊讶又非常不可思议同时带了点鄙夷的语气问欣然,“你跟我堂弟表过白呀?” 欣然觉得莫名其妙,“你堂弟是?” “三班的颜伸。” 欣然想了好久才想起颜伸似乎是她和唐亦瑶和代雪一起表白的那个男生,顿时有种被雷劈中的惊悚感,同时又不禁感叹这个世界真小啊。 明夏看到欣然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不是道听途说,而是确有其事,于是用更加同情的眼神看着欣然,“原来你口味这么重啊。” 欣然:“.........” 欣然害怕自己的形象受损,于是道:“你听我解释。” 明夏双手捂耳摇头,“我不听我不听!” 欣然掩面而退。 第10章 月考 闹剧过后,她们投入了紧张的复习之中,因为开学以来的第一次月考要开始了。 开学第一次考试,同学们都异常重视,估计是因为第一次考试就考得不好的话应该会比较丢脸吧,所以全班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格外兴奋努力。 欣然捧着语文书背古诗词,在全班这种发奋图强的气氛下,竟也有一些小紧张,争分夺秒地复习着。 她静下心来背书,想把古诗文下面的注释和旁边密密麻麻的笔记都印在脑子里,这时,向荣唤住她,“可以借下语文书么,我书里的笔记好像不全。” 当然可以。 欣然把语文书递给他,拿起桌边的英文书翻开单词那一页。 不多时,向荣把语文书还给她,她接过,心想这么一会儿难道书上的笔记他都记住了?她转头看他一眼,他一脸的云淡风轻,看不出丝毫紧张,唔,大神就是大神,成绩好神马都不用担心。 她翻到刚刚还未看完的那页,半晌,扶额,心底哀呼:什么时候我写的字变这么丑了?!! 想到考试将近,为了让同学们有更多的时间复习,于是很多老师都没有再讲课,而是留给同学们自习。 同学们也没再像平时那样叽叽喳喳聊着八卦,而是埋头苦读,颇有一副“磨刀霍霍”的架势。 这种专心致志孜孜不倦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晚自习,这让平时操碎了心的班主任顿感欣慰,感叹果然要多安排几次考试才行啊。 他看到下面有同学举手,一副钻研良久也不得解的苦恼表情,他走向那个同学,心里很满意地赞叹:我就喜欢这种不耻下问有钻研精神的同学。 刚走了两步,说时迟那时快,整个教室顿时陷入黑暗,教室爆发出阵阵惊呼,班主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停电了,心想什么时候不停电非要这个时候停电! 他冷静两秒提高声音安抚同学,“同学们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只是停电了而已,有电筒的同学先拿出来照着,不要离开座位!我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说完,借着同学们照出的光亮出了教室。 而教室里的同学丝毫没有因为停电而感到惋惜,反而异常兴奋,闹哄哄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反观欣然和向荣这一桌倒稍显平静,欣然转头悄悄看了一眼向荣,唔,还是没什么表情。 跟向荣做同桌,倒少了很多聊八卦的时间,虽然说她对什么乱七八糟的八卦也不感兴趣。 不多时,班主任从外面回来,手里多了两捆蜡烛,教室里的杂音也少了许多。 他轻咳,等教室完全安静下来才说:“有根线路坏了,所以导致整个学校都停电了,不过不用担心,维修师傅已经去修了,应该很快就能修好,在此期间,你们就先拿这些蜡烛凑合着用吧。” 他把绑在蜡烛上面的绳解开,吩咐前排的同学往后传递,传递完严肃地说道:“点的时候小心一点!书离蜡烛远一些,不要引发火灾!知道了吗?” 欣然小心翼翼把蜡烛点燃轻轻固定到桌边,然后又给向荣点燃了一根。她环顾教室,看到每个桌上都点上了蜡烛,盛放着明明晃晃的火光,摇曳在这黑暗中,美丽又明亮。 欣然碰了碰向荣的胳膊,向荣转头看向她。 火光照耀在她脸上,投出暗淡的光影,影出睫毛的弧度,又弯又长,她笑着说道:“诶,你看这些烛光,有没有觉得很浪漫?” 向荣奇怪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欣然笑容僵在嘴角,反应过来在心底反思,“我在说什么呀说什么呀!” 向荣忽然笑了,转头扫了一眼教室,然后淡淡说道:“是挺浪漫的。” 欣然微笑,转头把视线放到书上,不久,嘴角忽然溢出一丝甜蜜。 不过后来向荣一句话彻底打破了欣然甜蜜的笑意,“赶紧复习吧,明天就考试了。” 欣然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把头瘫到书上。 月考就在同学们紧张却不期待的复杂的心情之中如期而至。 然而在一场接着一场的考试之后,同学们紧张的心情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疲惫,终于熬到最后一个科目的考试,这种疲惫才有所缓解,估计同学们也知道离嗨的时间不远了。 考场所有同学埋头奋笔疾书。 终于,铃声响了,这时,考场中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口哨,惹得监考老师狠狠瞪了他一眼。 打完玲,监考老师追备下来收卷子,这时门口一老师叫住了他,他换了方向往教室门口走去,转头吩咐道,“向荣,收下卷子。” 向荣起身从前往后挨个收卷子,收到最后面的欣然时,欣然还在赶着写题,欣然一阵心慌,抬头看着他,急急低声道:“等...等一下,马上就好...” 向荣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欣然的卷子,看到还有几个小空格空着。 向荣无奈,忽然伸手挨个指到空格的地方,缓缓吐出,“南纬40度,海拔5000米,亚热带。” 欣然奋力地写完然后赶紧把试卷递给向荣,向荣接过试卷,随意看了一眼,却没有收下,而后返还给欣然,提醒道:“学号。” 欣然接过卷子,才发现学号忘写了,于是又刷刷两笔把学号补上递给向荣,一气呵成,然后歉意地看了一眼他。 向荣倒没说什么,接过卷子转身走向讲台。 不知道为什么,欣然的心里忽然淌过一股暖流,而后忽然想到,这算不算是作弊呢? 试一考完,同学们蠢蠢欲动想要躁动的心就按捺不住了,其中表现得最明显的就是唐亦瑶。 唐亦瑶拉住欣然,眼里散发出异常兴奋的目光,“欣然,我们出去嗨吧!她们都同意了。”她们指的是宿舍里其他几个小伙伴。 欣然摇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还要去上晚自习。” 唐亦瑶瞪大眼睛,“老师都说了今晚可以不用上晚自习啊。” 欣然还是拒绝,“考完试我才发现原来我还有这么多题都不会!” 唐亦瑶无语,“有不会做的题很正常啊,我们都有不会做的题啊。” 欣然哄她,“你们去嘛,回来别忘了给我带好吃的啊。” 唐亦瑶摆手,“哎呀,真的是服了你了,不管你了,我们去了。” 欣然热情欢送。 欣然看上晚自习的时间还早,而且刚考完试也想放松一下,于是就独自去花园里面转了转。 逛了一圈,发现除了她别的一个人也没有,应该是考完试大家都出去放松了,否则平时到这里玩耍的同学也蛮多的,毕竟学校就这么一个诗情画意的地方。 不知觉走到一面墙,用红色的砖砌成的,上面缠绕了一些树藤,这么一看竟觉得还挺有意境,不过奇怪这里以前自己怎么没有发现呢? 她绕道墙后面,后面被别人用五颜六色的粉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欣然挨着看过去,不觉微笑。 “陆路学长,我一直都在关注你,希望有一天你可以认识我。” “陆深你是笨蛋吗?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你却不知道!” “赵婷婷你一定要变得很漂亮很聪明让他喜欢你。” “......”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表白墙。 欣然随意从地上捡起一个白色石子,抬手写字,石子刚碰到墙上,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扔掉手中的石子,离开表白墙,回去的路上不经意间瞥到一个人,不设防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位老人,正蹲在花坛里面拔着杂草。 想到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于是凑过去蹲在他后面跟着拔了起来。 老人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到是一个姑娘,眉清目秀,见他望过来抬头笑了笑,然后继续蹲着低头拔草,拔得很是认真。 他很欣慰地点点头,问道:“小姑娘是初一的?” 欣然点头。 老人又问道:“初一几班的?” 欣然恭敬地回答:“2班的。” 老人很和蔼可亲的笑了,继续问道:“叫什么名字啊?” 虽然奇怪为什么他会问得这么详细,不过她还是毕恭毕敬地回道:“欣然。” 老人没再继续问下去。 拔了一会儿,欣然看时间不早了,该上晚自习了,于是起身跟老人打招呼,“老爷爷我要上自习先走了。” 老爷爷向她招手以示再见。 回到教室才发现人真的是少得可怜,加上她只有两个人,额,她和向荣。 他此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低头认真做题,他带着耳麦,手里拿着一本外文读物,唔,还是英文版的,叫什么书名她也没太看懂。 注意到动静,他抬起头,欣然以为他看得很入神,不会注意到自己,才敢站在教室门口大胆地打量他,没想到他会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她心一慌,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尴尬地打招呼,“嗨。” 他摘下耳麦,眼带笑意,说:“这还是你第一次跟我打招呼。” 欣然惊讶,“是吗?” 他把英文小说合上,随意放入抽屉,漫不经心道:“以前你都是悄无声息的。” 她干笑两声,心想你也没有跟我打个招呼呢。 她走到座位坐下,岔开话题,“你刚读的什么啊?” “Oliver Twist” “什么?” 他在心里低咒一声,重新回道:“《雾都孤儿》” “哦。” 《雾都孤儿》,回去我一定找中文版的读读,欣然心想。 第11章 真相 唐亦瑶风风火火找到欣然,看到她正捧着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瞟了一眼书名,《雾都孤儿》 ,奇怪,她什么时候对外国友人的高深创作感兴趣了? 唐亦瑶走过去合上她的书,一把拉住她,激动地说道:“欣然,你要火了,你知不知道?” 欣然对她这个样子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把书放一旁,淡定地问道:“怎么了?” 唐亦瑶没有解释,直接抓住她就往宿舍外面跑,一直跑到学校的荣耀展示栏面前停下来。 她指了指展板栏,“喏,你看,”顺着手指念道:“姓名:欣然,年级:2009级2班,因助人为乐、富有爱心特此表扬,希望欣然继续把美好品德发扬光大!也希望广大学生向她学习!” 唐亦瑶念完展板上面内容,然后看着欣然问道:“上面所说的欣然是你吧?” 欣然思忖片刻,道:“应该是我吧,毕竟我们班只有我叫欣然啊。” “那你做了什么好事啊?竟然不跟我们说。” 欣然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我也很想知道啊。”想着如果别人做了好事冠以她名的几率有多高,好像没什么几率吧,接着更加努力地思考。 忽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难道是那件事?于是不确定地说道:“我昨天下午没啥事就帮一位老爷爷在花坛里面拔草来着。” “老爷爷?”唐亦瑶更加迷糊了。 “就是快六十岁那样子,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穿得还干干净净的......” 欣然回忆。 “眼镜是不是白色的?!” 额,谁的眼镜不是白色的啊。 “还戴了顶黑色的帽子?” 好像是...吧? “下巴那里还长了颗很大的痣?” 唔,这倒没注意看。 唐亦瑶扶额,“拜托,这是我们学校副校长的标配好不好,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 欣然:“我还以为是园丁.....” 唐亦瑶:“.......!!!” 唐亦瑶和欣然一走近教室,就被一堆人围住。 “哇,看不出来呀欣然,没想到你这么有爱心呐。” 如果能料到是这样我一定会选择没爱心! “你现在可是我们班里的小名人了啊请问你有什么感想啊?” 为什么不贴上我的照片?这样我就是全校的小名人了! “没想到你还挺能投其所好的,知道是副校长,一股溜跑去帮他除草。” 知道你妹! 以上心底反驳的声音当然不可能让他们听到,此时她只能在唐亦瑶的掩护之下无比龟缩的缩到座位,然后无比萎缩地瞟了一眼向荣。 向荣见她看过来,淡淡笑了笑,轻声说道:“他们说的话你不要在意。” 欣然心一暖,刚才气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声音放软,“嗯。” 班主任踩着铃声进门,手里抱着一沓卷子,看到班里还闹哄哄的,不悦的皱眉,生气地说道:“闹什么!你看看你们做的试卷,还有脸在这闹?!” 他扬起手中的一张纸,继续说:“你们各科的成绩都已经在上面了,待会把卷子都发下去看你们还闹不闹得出来!” 欣然看着讲桌上厚厚的一沓试卷,简直佩服学校老师批改卷子的效率,她想昨晚他们肯定加班到很晚。 “这节课自习!卷子拿到手上好好分析分析!” 欣然仔细看着手中的卷子,才发现有好多题本来不应该错的,顿时又变得郁闷了。无意瞟了一眼向荣的试卷,哦,好吧,她更加郁闷了。 不过最让她郁闷的是,他看到她的错题,紧接着便一副这道题你都会写错的眼神无比惋惜地看了一眼她。 本来他是想把自己的试卷给她让她改一下错题的,不过貌似这样她会更受打击吧。转头看她一眼,发现她还闷闷不乐,于是把耳麦轻轻塞到她耳里,把MP3递给她,说:“你喜不喜欢听歌?” 欣然猛点头,她想借他MP3很久了。 向荣嘴角掀起愉悦的弧度。 欣然接过MP3,把耳塞往耳里轻轻按了按,挠过头发让它们遮住耳朵,听着歌词,这样心情却实好了很多,难得的是MP3里的歌她也都很喜欢,看来他们的品味很像嘛,她微微一笑。 午饭后回到教室,向荣还没有来,唐亦瑶跑来向欣然借试卷,却看到她双耳带着麦,眼睛盯着MP3上面的歌词发怔。 她眼睛一亮,轻声走过去趁她不注意一把抢过MP3,激动问道:“谁的啊?” 欣然想夺回来,却没有够到,于是无奈地回道:“我借向荣的。” 唐亦瑶了然地“哦”了一声,然后说道,“借我听一会儿呗,我想MP3想好久了,不过一直没钱买。” 欣然为难,“要不待会等他过来我跟他说一声再借你?” 唐亦瑶撅嘴,向她撒娇,“人家就听一会儿嘛。” 欣然无法,嘱咐她,“那你小心点,不要给人家弄坏了。” “知道了,”然后咕哝,“怎么比自己的东西还紧张。”拿着MP3就开跑,连试卷也忘借了。 向荣回到座位,唐亦瑶还没有把MP3还给她,于是她第一时间向他报备,“那个,我把MP3借给了唐亦瑶,她就听一会儿,嗯...可以吗?” 她小心看了一眼向荣,他面无表情,不过也没有表现出不悦的神情,她也吃不准他有没有不高兴。 向荣没有看他,顿了一下,才淡淡回道:“嗯。” “嗯”是什么意思?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她发现他越来越难猜了。 好在唐亦瑶还算识相,在午休之前把MP3还给她了,于是她转手还给向荣,他看了一眼她,倒没说什么,随手接过。 估计同学们被自己考试后的成绩着实郁闷到了,以至于放学前的最后一节体育课竟也都不复以往那样有精神。 也许体育老师也感受到了这种颓废的气息,于是没让他们做往常每节课都要做的伸展运动,跑步还有蛙跳什么,索性让他们自由活动。 但是这些郁闷加颓废里的人绝对不包括向荣。 他叫住了情绪不佳正要回宿舍的欣然。 “想不想打乒乓球?”他问得很自然。 “你会打乒乓?”她没看到他打过。 “还好。”回得也很自然。 “可是我一点也不会。”虽然她很想跟他一起打球,可是她更害怕在他面前丢脸。 “我教你吧。” 唔,好吧,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她蛊惑了。 她原以为他和她一样是菜鸟,不过她是新菜鸟,他是老菜鸟,要不然他怎么会找自己练乒乓? 想到想到彼此都四斤八两,她倒没那么担心自己丢脸了,于是很干脆地回了一个“好呀。” 但是当她第二十八次没接到球的时候,她终于承认自己眼拙,没想到他打乒乓也打得这么厉害啊。 不管欣然的球发得有多么不稳定,他的动作都犹如行云流水般不急不缓,总能接到球并返回给她,然后再非常愉悦地看着她在他对面像跳梁小丑一般...接不到球。 此刻欣然忽然想起了一个词:“吊打”,大神不会是生气自己没经过他同意就把MP3借给别人而专门找她出气吧... 总之当她精疲力尽地回到宿舍,一看到唐亦瑶,她就非常开心非常不甘心地问她,“向荣会打乒乓球啊?” 这阵子唐亦瑶不知怎的忽然迷上了织围脖,此时她正织得起劲,听到问话也没多想,下意识回道,“对啊,小学他参加过少年乒乓队,还拿过奖呢。” “那他肯定是不高兴找自己出气来了!。”欣然小声狠狠诽谤。 唐亦瑶正忙中手中的活,没注意到欣然说什么,于是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欣然摆摆手,示意她该干嘛干嘛。 唐亦瑶放下手里织得刚成型的围脖,一把拉过欣然在她床边坐下,然后低头在床尾的塑料口袋里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东西拿出塞到欣然手里,努了努嘴,“诺,给你,我还剩了一坨毛线,给你织吧。” 欣然看着手里拿的一大坨粗粗的黑色毛线,一脸黑线,还给唐亦瑶,回道,“我不会呀。” 唐亦瑶一阵无语,“我教你吧。”不知怎的欣然忽然想起了向荣的那句“我教你吧”,顿时一阵恶寒,更加不愿意了,起身就想走。 却又被唐亦瑶拉住不让走,把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两根编织棍,和同黑色毛线又一起塞进她手里,嘴里念叨,“很简单的,你看,” 然后做了下示范,接着说道:“线再这样一拉就好啦,然后再重复这样,后面就更简单啦。” 欣然无奈地跟着学起来。 晚上准备上床睡觉时,唐亦瑶发现欣然床前的小台灯还亮着,于是轻声走过去,看到欣然枕头上还放着那本《雾都孤儿》,她怔怔地盯着书上的字不知在想什么。 唐亦瑶碰了碰她,问道:“怎么还不睡啊?考试前也不见你这么努力呀。” 欣然把埋在书里的头抬起来,看着唐亦瑶,怔了一会儿然后郁闷的说道:“原来向荣的成绩这么好啊。” 唐亦瑶奇怪,“我不是跟你说过嘛,人家上小学的时候就是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成绩当然好啦。”然后问道,“怎么啦?” 欣然探出身小声地说道,“今天卷子发下来,我发现他每科成绩都比我高,连语文政治英语都比我高,数学地理什么的更是比我高了一大截。” 唐亦瑶了然,“所以你受刺激啦?大半夜不睡觉还在这看书?”看着欣然的样子,于是于心不忍地安慰道,“没事儿,小学的时候我都被刺激惯了,慢慢地你就会习惯了。” 不过安慰完发现欣然好像更郁闷了。 于是又安慰道,“那你就不要跟他比嘛,你跟我比比嘛,这次我考得这么差也没说什么啊。” 欣然无辜地看着她没说话。 “好啦好啦,早点睡吧,我也去睡了啊。” “嗯。”欣然应声。 第12章 心愿 虽然昨天被大神虐得很惨,但是今天当她看到本尊的时候,还是敢怒不敢言,而且还不计前嫌非常友好的跟他打招呼,“早啊。” 他只淡淡看了她一眼,连话都没回,态度真的是太恶劣了! 要不是看到语文老师已经施施然走进教室,她一定会恶声质问他:你什么态度?!嗯。 相对于班主任难看的脸色,语文老师可谓是非常愉悦了,只见他眉开眼笑,满意说道:“这次班里的语文成绩还不错,位列年级第一,而且全校唯一一个优秀满分作文也在我们班。” 听到这里,班里的同学都在猜测到底是哪位才人。 老师继续说道:“我看了一下,确实写的不错。”说完拿起试卷,“我给大家念念啊,你们好好学习学习。” “她的题目是《心与心愿》” 停顿一下,接着饱含诗情地念道: “是不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颗还未开花的种子 我不知道我心里的种子什么时候会开花,但至少我一直都在期待,期待那颗终究盛开的种子,能带给我所向往的美好。 于是在每一个醒来的清晨,在每一个入睡的夜里,我都会告诉它我的愿望,一遍又一遍。 ........” 念完又意犹未尽地品味了一番,才说:“有请周梦婷。” 周梦婷踏着雷鸣般的鼓掌声上台接过卷子,又伴随着无比艳羡的目光中回到座位。 这一次的作文主题是:心愿。 欣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作文,题目是《我的心愿》,额,相比起来,确实挺俗的。 虽然作文很俗烂,但不影响其他科目的发挥,总之,虽然试卷发下来有很多错题让她抓狂又郁闷,但总体成绩还算可圈可点。 虽然没有好到像大神那样遥不可及,但也不至于看到让人想跳墙,虽说这里面也有一点点大神的功劳,但这也促使了她想要超越大神的决心!唔,靠近大神的决心。 其实她对自己成绩参杂那么一点点水分是感到很愧疚的,虽不至于愧疚到夜不能寐,但也还是在心里小小的心虚了一下。 尤其当班主任老师说成绩下来,年级前二十名要到操场排队拍照,之后会把个人照片放到学校展板栏向全校展示,以示褒奖的时候,她的心又虚了一下。 然而当她走到操场按照成绩把队排好,发现自己排在最后一位的时候,她的心已经虚到不能再虚了,总有种她把别人挤下然后上位的感觉,心想回去以后一定要对大神再好一点,毕竟人家都帮她上位了嘛。 排在她前面的也是一位女生,是她班上的同学,叫明夏,平时她们交集甚少。 “你好呀。”她转过身来主动向她打招呼。 “你好你好。”欣然还沉浸在心虚的感伤之中,听到有人跟她打招呼她连忙回过去,都没发现声音里带着心虚。 明夏觉得这人真古怪,她是不是刚在她背后做什么坏事了?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没发现什么异常。 欣然注意到她动作,也赶紧帮忙仔细观察她身后,尤其是屁股那里,以为她来了大姨妈怕弄脏自己的裤子,所以才那么注意自己的身后。 看那地方挺干净的,于是对她说:“没弄脏,你放心。” 明夏:“.......” 她敢确定她一定背对着她做坏事了。 .......... 等排到欣然,她才惊觉给他们拍照的人就是那天她在花坛里遇到的拔草的老爷爷。 不过欣然这次没有叫他老爷爷,而是规规矩矩满怀敬畏地问好,“邓校长好。” 邓校长笑笑,拍了拍她肩膀,说道:“欣然你要继续努力加油喔。” 欣然连连点头,“我会的。” 邓校长又欣慰地笑了笑。 拍完照欣然就和明夏结伴回了教室。 看到欣然他们坐回了座位,班主任才在讲台上才宣布:“学校第三十周年的纪念日还有一个月就要来临了,各班都要编排一个文艺节目过审,我们班就由文艺委员周梦婷组织负责,大家都踊跃参与哈。” 太棒了,终于可以不那么紧张稍稍放松一下了,台下一片欢呼。 谁知这时班主任又来了句:“同时,学习也不能落下!校庆过后马上就要举行期中考试,你们自己平衡一下。” 这下台下已经没有欢呼声了。 班主任才宣布完班里要为校庆准备一个表演节目,第二天文艺委员周梦婷就非常有效率地决定要编排一支舞蹈,而且找上了欣然。 “欣然,你也来加入我们吧,我们就差一个女生了。” 欣然赶紧摇摇手,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不会跳的。” 以前小的时候能被选上去参加节目,也是因为班上就十八个女生,其中十五个都被选上了。其实那时候她的肢体就有些不协调,现在大了一点肢体更不协调了,再加上从那件丢脸事件之后,跳舞在她心里都已经留下了阴影。 周梦婷不死心,“没关系啊,我们都不怎么会,慢慢学就好啦。” 欣然有些为难,“对不起啊,我是真的不会。” “可是班主任不都让你们踊跃参与了的嘛” 欣然愧疚感加深,她搬出班主任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绝她才好,迟疑了一下,还是委婉拒绝,“真的很不好意思啊,我去肯定会拉你们后退的。” 看欣然这么坚决,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也没有再强求。 转眼看到向荣,眼睛一亮,靠过去,声音细细柔柔,“向荣,我们还差一个男生呢,要不你去吧。” 向荣转头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声音冷淡,“抱歉。” 周梦婷笑容僵在嘴角,被男生这么直接的拒绝还是头一次,她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 旁边有人感到气氛不对,连忙岔口道:“王旭不是要去么?你忘啦?” 周梦婷又牵起尴尬的嘴角,接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她顺着台阶下。 趁周梦婷走后,欣然悄悄瞥了一眼向荣,唔,还是冷漠的神情,不可否认她心底小小的愉悦了一下下,嗯,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唉,这样可不行,要改。 除了周梦婷非常有效率之外,还有一件事情非常有效率,那就是照片已经贴到展示栏了。 明夏特地邀请她一起去参观照片,她欣然接受。 当她和明夏站在展示栏面前时,她不由得再次感叹学校的效率就是高呐,昨天才照完,今天就贴上了。 她走过去,看到她和向荣的照片挨在一起,不觉心下一喜,这时明夏在旁边嘀咕了句:“还挺像结婚照的。”她指了指她和向荣的照片。 欣然这才发现昨天照相时她穿的上衣跟向荣穿的很像,都是黑色的T恤,连T恤上面的图案都异常相似,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背景色恰好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于是看起来就更像了。 她脸微红,心下一慌:“你别乱说!” 明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只是随口一句玩笑,没想到她的反映会这么大,心想以后在欣然面前一定不能开玩笑。 后面混熟了以后才知道,原来不是不能开玩笑,而是不能开跟向荣有关的玩笑。 可能是听到明夏这么说了以后,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预防,所以回宿舍再听到唐亦瑶一惊一乍地说:“欣然,展板上你和向荣的照片真像是结婚照啊,你们是不是约好穿一样的啊”之时,她已经波澜不惊,只淡淡看了她一眼,警告道:“别乱说!” 唐亦瑶嘀咕,“欣然你越来越淡定了啊”想了一想,换了词再说一遍,“欣然你越来越像向荣了啊。” 欣然抿嘴,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起身暴打唐亦瑶。 唐亦瑶举手投降。 闹过之后,忽然想到唐亦瑶教她织的围脖好像才织了三分之一,于是她又拿在手中慢悠悠织起来,她才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 刚织了几下,就听到唐亦瑶在外面大喊,“欣然,快把你衣服收进去,要下雨了。” 欣然放下手中的活赶紧去到阳台收衣服。 她把晾干的衣物收回来,这些衣服还是她前阵子洗的,因为前段时间忙着考试就把它们一直晾在阳台上边没去管,要不是唐亦瑶提醒她都忘了这回事了。 她取下衣服一一叠好,叠到一条裤子的时候她看到后面的兜里有一个白色的什么东西探出来,于是她把它掏出,看到是一张条形的纸条,已经被水泡得发白,晒过之后,又变得硬邦邦的。 欣然小心翼翼地把它摊开,只隐约能看清上面一两个字,但是她还是一眼就想起了这张字条的来历,是上次唐亦瑶过生日的时候她抽的字条,上面写着:“你有暗恋的男生吗,是谁?” 当时她一看到这个问题心中就有个名字呼之欲出,她有些心慌,不知道怎么自己一眼就会想到他的名字。 欣然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她想都不想的选择了大冒险,她甚至不想把这纸条上面的问题展示给她们看,这种下意识逃避的态度越发让她越发察觉到自己的欲盖弥彰,但那天过后,她也没再纠结于那个问题,随之抛到脑后。 如今再想起,她还是不愿意承认那个答案,于是她随手把纸条扔到垃圾桶,继续叠她的衣服。 第13章 流言 这一周终于异常缓慢的过去了,欣然回了趟家。 天气渐凉,她从家里面带了一些稍厚的衣服。她选择走小路回学校,这样会省很多时间。 但是昨天才下过雨,路面还未完全干,一路上全都是小水洼和稀泥,走起路来并不轻松。 她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摔得“五体投地”那可就惨了。 终于走到大马路,不用再走得那么紧张。沿着大马路还要往上走一截才能到学校,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球鞋,发现鞋边沾满了稀泥。 她使劲蹬两下,想把泥巴甩掉,然而它们却像沾了强力胶似的紧紧附在鞋上怎么也甩不掉,欣然无奈也懒得管它了。 本来想先去趟超市的,买完东西再回宿舍,这样待会就不用出来了。 然而今天好死不死穿了一条白色裤子,裤边多多少少蘸了些稀泥,稀泥干了就留有大大小小的黑斑,看上去又脏又狼狈,算了,还是先回宿舍打理一下吧。 手里提着一大口袋衣服,加上刚走小路又走了那么长时间,现在走上坡路脚还有点发软,感觉气虚无力,不过她抬眼已经能看到他们教室,心想拐个弯就到校门口了。 但她没想到会碰到向荣,他正好拐弯出来,一晃就出现在她眼中。 他一个人,并没有和朋友一起,也没有注意到自己。 欣然本想跟他找招呼,但是一想到自己一身这么狼狈,又不太想打了。 唔,还是装作没看到吧,反正他在马路的另一边没看过来呢。 这么想着,欣然就低头装作很认真看路的样子快步往前走,眼看就要走出拐角,她鬼使神差地转头看后看了一眼,忽然就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眸子。 此时他也刚好转头往后看,虽距离隔得远,但她就是知道,他的眼里绝对不是平时冷情的漠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可就是莫名的让人心慌。 欣然像做了亏心事被抓包了一般心慌慌的,赶紧错开与他对视的双眼,转过头安抚了一下砰砰砰跳得激烈的心,静下来,然后是止不住的笑意。 ......... 买完东西再回宿舍收拾了一番,就抱起书到教室自习。 慢悠悠走到教学楼转角处,欣然还在回想自己写好了哪些作业,还差哪些作业没写。 想得太入迷,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子,不设防踩到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她左扭右扭最终还是稳住了身体,虽说动作有些滑稽,但也抱住了书也没有摔跤,幸好。 欣然平复了一下惊魂未定的心,理了理抱着的书,一抬眼便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就那么看着她,眼里满是戏谑的笑意。 她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刚稳定下来的心忽又惊心动魄地跳动起来,不知对视了多久,也不知是谁先移开目光,等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欣然才惊觉尴尬,她想她刚刚滑稽的样子肯定都被他看到了。 她想,今天跟他偶遇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一点?而且还都是那么糟糕的时刻。 后又想到他那戏谑的笑容,之后,那笑容就一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再没能忘掉。 回到教室怔怔地发了会儿呆,发完呆又在心理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这才翻出本子静下心来写作业。 写完作业,觉得肚子有些饿,看离晚自习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就起身想去商店买个面包填饱肚子。 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碰到王旭他们几人双手插兜晃到门口,非主流的发型,一脸痞样,像极了混混。她平时和几乎他们没什么交集,眼下自然不会和他们打招呼,侧身退到旁边,让他们先进。 哪想他们看到欣然,没像往常那样晃进教室,反而走进她,吹了一声口哨。 为首的王旭一挑眉,痞痞说道:“哟,这不是咱们欣欣向荣的女主角欣然么。” 欣然皱眉,欣欣向荣?什么鬼? 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跟在王旭后面的几个男生也跟着起哄,口哨吹得异常响亮,嘴里喊着,“欣欣向荣,欣欣向荣......” 欣然狠狠瞪他们一眼,懒得理他们,侧身快步走出教室。 虽然不知道“欣欣向荣”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肯定指的是她和向荣,而且肯定又是什么乌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心想幸好大神不在,要大神听到这些流言不生气才怪。 欣欣向荣,多么好的一个词语,她想。 可流言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买完面包回来,向荣已经回到教室,很专注地看书,没有注意到自己。 欣然走到座位,轻声拉开凳子坐下,发现起哄的王旭他们几人没在教室,应该是出去了,她松了口气。 哪想此时向荣微微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神有些微不自然,说道:“他们说的话你不要在意。” 欣然心一滞,她知道他指的是“欣欣向荣”流言,看来他已经听说了。 她忽然感觉心里有些闷,只低低“嗯”了一声,心里反驳不在意才怪。 这已经是第二次他对她说“他们说的话你不要在意”了,可不知为什么两次听到的心情会相差那么多,她懒得去想。 她看着手里的面包,本想拆开吃掉,但好像肚子过了那种饿劲,反而感觉不那么饿了,她把面包放进抽屉里,也没了看书的心情,于是她单手托腮,闷声发呆。 直到晚自习结束回到宿舍询问唐亦瑶,才知道“欣欣向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按唐亦瑶的话来说,就是班上很多同学都带着非常仰慕的心情去参观展板栏里那些成绩优秀的同学,结果没想到不止明夏和唐亦瑶觉得像结婚照,班上很多同学看完之后都觉得像,于是他们在私底下都这样议论: 甲:“诶,你们说他俩是不是一起去买的衣服啊,简直就像情侣装嘛。” 乙:“就是嘛,我也这样觉得,而且你们有注意到吗?照片上他们连笑的弧度都是一样的!” 丙:“你也注意到了啊?而且他俩还是同桌,要说没什么我才不信呢。” 丁:“不会吧,向荣他这么优秀,应该不会轻易的喜欢一个女生吧,我觉得应该是欣然单恋他,悄悄模仿他呢。”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点头觉得非常有道理,附和道:“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了,欣然喜欢向荣,但是向荣不喜欢她,你们没看见向荣平时都是冷冷的嘛。” “是啊是啊,但是你们不觉得他俩的名字还挺搭的吗,你们看,欣然向荣,合起来就是欣欣向荣。” “这不就更加印证了欣然单恋向荣吗?” ........... 听完唐亦瑶的复述欣然也是无语,就单凭两张照片她们就能联想到那么多,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她们这想象力都可以去写小说了,绝对精彩绝伦。 唐亦瑶凑近她,小声说道:“欣然,我就是这么一问啊,你别放在心上,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向荣啊?” 欣然脸一红,瞪她一眼,又想起他今天的态度,红潮褪去,生气反驳,“谁会喜欢他啊,性格那么糟糕!” 其实这时的欣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平时的那些小情绪小动作小心情就是所谓的喜欢,或许不是没有意识到,而是这时的欣然还没有完完全全喜欢上向荣,她也很认真的想了想“喜欢” 这一词,但她并不觉得她对他就是喜欢,应该是仰慕更多一些。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向荣的呢? 在很久很久之后,在无数个梦到他的夜里醒来,她都在思考这一个问题。 大概是之后她在朋友面前提他名字的次数多了,忽然有一天,朋友忍不住开玩笑,“欣然,你干嘛老提向荣啊,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她楞了一下便急着反驳,“我怎么可能可能会喜欢上他?他那么糟糕,我提他只是忍受不了他了而已,你瞎想些什么?” 她急着为自己辩解,面上尽是无奈又嫌弃的表情,如果仔细看的话,她脸上还隐约留着未退去的潮红。 只有她知道,当时自己的心里有多么惊慌失措,就像自己一直小心翼翼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忽然被人暴露在阳光下,那种无所适从却无处可逃的尴尬瞬时爬满心间。 她下意识地想遮住阳光,隐藏自己,于是,她只好带着惊讶,不可思议甚至于气愤的表情为自己辩白。 喜欢这个令人悸动而又带着淡淡忧伤的词就这么毫无预警的又出现在她的面前,闯进她的心里。 像是为她打开一道门,带来强烈的光亮,白光狠狠照进她的脑中,把她之前隐藏的逃避的都照得异常清晰,清晰得令人发颤。 也像是为她关上一扇窗,把心中唯一的光亮狠狠掩盖,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周围的一切,可都是徒劳,什么都看不到,她很害怕,想逃离这黑暗,于是她估摸着前进,她摸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身体开口了,说:“你喜欢我?” “你喜欢我”这四个字带着特有的光芒出现在这幽幽黑暗中,她睁开眼睛,顿时豁然开朗。 尔后,这个词,伴随着他的名字,成了她一生无法忘怀的魔障,久久不散。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她知道她是真的喜欢上向荣了,还表现得这么明显,在她看来,这可真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从那时起到整个中学的结束,她都一直很小心地掩饰自己的情感,甚至刻意地很少在他人面前提起向荣的名字,很多次忽然想到和他有关的有意思的事,想要和朋友分享,可话刚到嘴边就被她硬生生地停住了。 不知道别人喜欢上一个人是否也向她一样隐隐藏藏,小心翼翼。 可她觉着,好像只有这样,才是她唯一的出路。 就这么小心翼翼一直到毕业,她都没再向他人提过向荣,直到上高中,她再没像曾经的自己那样守口如瓶。 她也向高中的舍友提起过他,不经意间说起和他发生过的点点滴滴,甚至在她读大学的时候她也向朋友吐露过她的过往。 她终究是放下了,她想,所以他不再是她的禁忌。 后来大学毕业,她也认识了许多人,朋友也给她介绍了一两个,甚至她妈妈着急了还为她安排相亲。可每次都是千篇一律地吃饭应付之后再不了了之,最后晚上躺在床上满脑就只剩下一句话: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第14章 传染 校庆过后,同学们本应该收心全身心投入复习之中来迎接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但不知为何,从未听说过的“红眼病”忽然之间在学校爆发,弄得人们人心惶惶,无心学习。 其实刚开始同学们听说有人患上“红眼病”的时候还不是那么紧张,因为患上的同学都在其他班,而且同学们也都不认为红眼病是什么足以让人惊慌失措的疾病。虽说这个也是比较容易传染,但他们毕竟都是经历过03年非典爆发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所以“红眼病”对他们来说也无关痛痒。 但随着学校广播每天的大肆宣扬预防措施和救治方法,让人们不得不重视起来。让他们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的是不久后班上也有几人感伤上了这种疾病,其中一人就是唐亦瑶的同桌—代雪。 代雪感染上红眼病是在它被同学们传得神乎其神之后。 由于感染上这种病的人会双眼通红,看起来让人非常不舒服,所以后面就被他们传成了只要谁和双目通红的人对视一眼谁就会被感染上这种令人人心惶惶的谬论。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病确实传染性极强,所以老师也号召同学们要更加注重个人卫生,勤洗手之类的。 唐亦瑶无意间是看过代雪通红的眼睛的。 这种通红不同于哭过之后的水润红,而是伴着大量红血丝像要滴血的鲜红,这种红让唐亦瑶看过之后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听到同学们在传要是不小心看到生病的人的眼睛自己也是会被染上的,她又急又怕。这时她忽然又想起了老师说勤洗手可以预防传染,于是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就立马飞奔出去到商店买了个盆子打满水放到她座位旁,每隔十分钟就洗一次手。 她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如何防止自己被代雪感染的斗争之中,自然没注意到代雪一旁受伤的眼神。 幸好之后的几天红眼病好像偃旗息鼓了,代雪的眼睛也没那么红了。 转眼看危机就要过去,她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心想我看了代雪的眼睛也没见感染上,看来传言都是假的,不过她还是坚持不懈地每节课下课后都去换干净的水放到自己座位边。 这几天唐亦瑶和代雪的交流非常少,似乎双方都很小心地不去触碰到那个危险的点。唐亦瑶是害怕自己再看到代雪的眼睛,于是尽量避免和她接触,代雪是被唐亦瑶这种“明哲保身”的态度及做法给刺激到了,不想理她。 这种怪异的氛围终于被放松下来的唐亦瑶察觉到了,她主动向代雪示好,却见她神情淡漠,再怎么神经大条她也知道对方生气了,回想起自己这几天的行为好像确实有些过分。 于是她放低姿态顾忌她心情小心翼翼地解释:“对不起,代雪,我...我这么做不是嫌你,我是真的很害怕被传染上。” 代雪面无表情,像是没有听到般。 唐亦瑶正在犹豫要不要再解释一遍,这时代雪开口了,淡漠又带了点沙哑的声音,“没关系,很多人都嫌我的。” 唐亦瑶听完更急了,可是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在再怎么解释也显得多余,于是下晚自习的时候她窜到欣然旁边寻求帮助。 欣然听完她的叙述也是颇为无语,再怎么害怕也不至于做得这么彻底吧,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她也不好说她。 等唐亦瑶和欣然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代雪还没有回来。 自代雪生病之后她就没上晚自习也没住宿舍,等她眼睛的红意消散得差不多了才回宿舍休息,也就是昨晚的事情,而且昨晚欣然并没有发现她的情绪不对,看来也是自己对她的关心不够,欣然在心里自责。 唐亦瑶本想跟着欣然一起出去找代雪,却被欣然制止了,她说:“我一个人去吧,我知道她在哪里。”唐亦瑶心想现在她和代雪的关系这么僵还是不去为好。 欣然找到代雪发现她果然坐在操场旁边的小花园里的那张木凳上,有几次她心情不好,欣然都是在这里找到她的。 她轻声走过去挨在她身旁坐下,抬头看着夜空,发现今晚的星星亮得出奇。 看了一会儿,觉得脖子有些酸,她揉了揉脖子才开口说道:“我记得小时候我得过大脖子病,脖子变得特别大,看起来特别丑,当时和我玩得好的几个小朋友都不理我了,而且在路上碰到其他小朋友,他们还会捡小石子来扔我,我很伤心,我知道被人隔离是什么感受,”她停顿了几秒,接着上面的话,“但我相信唐亦瑶不是故意的” 听完代雪嘲讽一笑,“原来是当说客来了。” 欣然心一疼,“不是,我是关心你。” 听到对方没有接话,她还以为对方不想跟她说话,哪想隔了半晌对方开口了,“我从来都没有很刻意的去维护过一段感情,有些时候我把某个人当做朋友,但我未必是她的朋友。” 她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欣然,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大多数人应该都是不喜欢我这样的性格的,冷漠又自私。” 欣然摇头,“你并不冷漠,你只是安静,而且我知道你一点都不自私,你很善良。” 代雪淡淡一笑,“其实我是自卑的,很多时候看到其他人聊得热火朝天,而我却插不上嘴。或许说是不敢插嘴,因为我不确定是否会有人搭理我,所以我很少说话。每年过生日的时候,我都在想,会有多少人给我打电话呢?那些我认为很重要的朋友会不会记得我的生日呢?有记得的,也有不记得的。我不是一个很会聊天的人,也习惯了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隐于脑后,不过我真的没有生唐亦瑶的气,真的,如果是我的话我也很害怕。我只是觉得很难过,觉得好像有很多人讨厌我。” 她说得很多,像是自言自语。 欣然觉得很难过,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代雪拉住了欣然放在她旁边的手,想了想还是说:“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好吗?” 欣然点头,“好。” 第二天是周五,不用上晚自习,宿舍里只剩欣然和代雪,其他人都收拾回家了。 欣然想起她和代雪有约,于是改到星期六早上回家。 她问代雪,“我们要去哪里呢?” 代雪眨眨眼睛,没有了昨晚的沉重,眼下是一脸的俏皮,“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可以免费化妆。” 欣然疑惑,“化妆?化妆做什么呢?” 代雪笑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后又补充道:“不过等会儿你可能要一个人回来了,可以吗?” 欣然无所谓,“可以啊。” 为节省时间,欣然和代雪在商店随便买了两个面包边走边啃。 化妆店离学校不远,走十多分钟就到了。 代雪拉着欣然进去熟门熟路坐下,显然来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从门后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到代雪她们,向她打招呼,“丫头,来了啊。” 代雪立马起身问好,“玲姐您好,你有时间吗?我想化个妆。” 玲姐笑笑,眼角有细碎的鱼尾纹,却并不显老,“我最有的就是时间。”说完想她招手,示意她过来,“坐这吧。” “好的。” 代雪转头问欣然,“你要不要试一下呢?” 欣然连忙摇手拒绝,化妆什么的她想都没想过。 代雪笑笑,没说什么,径直走到椅子上任由玲姐倒腾。 欣然看着镜中的化好妆的代雪,有一种被惊艳到了的感觉,她知道代雪一直都是漂亮的,化完妆后的她更为漂亮。 向玲姐打了声招呼,她们出了化妆店,走到一家超市门前,代雪忽然站定,超市的玻璃门很大,映出她们的身影。 代雪望着玻璃门上的自己,表情淡淡,轻声说道:“我去见他,他说他想见我。”顿了一下, 她继续说道:“每次都是这样,我找他的时候他总是不在,他一找我我还是没自尊的贴上去。” 欣然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忽然笑了,转过头来问欣然,“我美吗?” 欣然微笑,由衷地回答,“很美。” 她微微一笑,眼里却看不到笑意,只有还未完全散去的微微红意,透露着淡淡的悲伤,她转身,走进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欣然忽然有点鼻酸。 爱有一种魔力,它可以使每个女孩都可以为它而改变,可以花很多精力时间打扮自己,只希望在那个爱的人的面前能够完美无缺,也可以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来到所爱之人的城市,只为看他过得好不好,即使那个人一无所知。 欣然转回街上,天色已经渐暗,街旁的路灯幽幽暗暗,把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忽然感到些许孤独,这种孤独随着她走远一点点扩大,尔后像泉水一般涌向自己,她无法呼吸,眼泪越擦越多。 终于她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眼泪擦干,深吸一口气,却在拐角处撞到一具温热的身体。 她抬头,是向荣。 向荣看到她眼里残留的水润,皱了皱眉。 欣然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向荣看着她顿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一直在这。” 欣然微微点头。 向荣叹了口气,声音变得异常温和,“走吧,回学校吧,天快黑了。” 第15章 离别 虽然说代雪和唐亦瑶已经和好,但关系已是大不如前。 她们之间也有互动,也有说笑,但话语之间都带着疏离,笑意也未完全到达眼底。 是不是有了裂痕的关系无论怎么弥补也无法重归于好?是不是就像破碎的镜子无论怎么修补也无法复原一样? 欣然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但很显然她们这种平和却也僵硬的关系全宿舍都束手无策。 这种面里平和背里生疏的的奇怪别扭气氛终于被大姐大方颖看不下去了,趁代雪不在的时候,她召集所有人并吩咐每人用一天的时间想一个最可行的办法并在晚上的时候向她汇报。 “唉~” 欣然趴在桌上,这已经是她今天第N次叹气了。 天气已经入冬,外面下着雨,吹着凌冽的寒风,教室所有门窗都被关得严严实实,可即便如此,教室里的温度依然冷得她直打哆嗦,整个人趴在桌上,双手戴着手套放兜里动都不想动。 第一次寒潮就如此汹涌,让人没有一丝防备,况且上个星期回家的时候还天气晴朗,以为还有一段时间才会降温,就没带什么厚棉衣。 哪知这天气说变就变,她只好撂几件稍厚的衣服堆在身上,却也不是特别保暖,冷得她脑袋空空,毫无想法。 她不禁再次感叹不仅人善变,连天也如此善变。 临近期末,本应该斗志昂扬,然而士气已经被这大半学期的紧凑课程挫得差不多了,现今只感觉疲惫,好想快点放假呐! 她以为自己感叹得够小声,却没想到还是被隔壁大神听到了,面无表情瞥了她一眼,冷不丁她又打了个哆嗦。 好吧,她承认她在大神面前就是敢怒不敢言。 但她又不禁想,要是大神遇到这种问题会怎么解决呢?不过像大神这么“云淡风轻”的性格,应该不会和别人发生什么纠葛吧。 “怎么?” 听到大神的声音,欣然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正对着大神发愣,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你和你室友闹矛盾了你会怎么解决呢?” 听闻向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欣然,像是在说居然会问我这么幼稚这么低情商的问题。 看他眼神欣然就知道他误会了,连忙摆手解释:“不是我。” 好像这样子说也不太好,于是改正道:“也不是其他人,我就是忽然想到这个问题随便问问而已。” “嗯。”对方连解释也懒得听。 “那你会怎么处理呢?”欣然又问了遍。 向荣:“不知道,因为我没遇到过这种问题。” 欣然:“........” 好吧,果然是大神般傲娇的答案。 哆嗦到晚自习下课,欣然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要不然让唐亦瑶给她买个礼物,我记得她特别喜欢泰迪熊。” “切~”众人齐齐反对。 方颖:“你以为代雪是这么俗气的一个人?还泰迪熊,亏你想得出来。” “要不然请她吃饭?”欣然不死心。 这时连佳佳都忍不住出来反驳了,“你觉得代雪是个吃货?” 唐亦瑶提议:“要不我们再玩一次真心话大冒险吧,说不定玩着玩着她就不生气了嘛。” 众人包括欣然在内纷纷赏她一个大白眼,真心话大冒险貌似只有她一个人在享受好伐? “我不是想调节气氛嘛。”唐亦瑶嘀咕。 曾茜:“说真的,你的办法比欣然的还烂,不过我觉得欣然说的请吃饭倒是挺不错的,但是不能单独让唐亦瑶请她吃饭。” 佳佳:“没错,说不定越请越遭。” 方颖:“要说调节气氛的话,要不然这样吧,我们几个一起请她吃饭,就当是一起聚个餐, 说实话没有什么事是餐桌上解决不了的。” 曾茜:“我觉得这个办法蛮好的,而且明天正好是星期五,不用上晚自习,要不就明天下午下了课之后吧。” 众人齐齐点头纷纷叫好。 确定好之后,好似每个人心中的大石都落了地般舒了口气,尤其是唐亦瑶。 其实这件事困扰了她好久,久到越随着时间的推移,越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般让人难以原谅。 虽然是自己的无心之失,但也确实伤害到了代雪。每次被代雪冷到的时候,她都在心中这样暗暗提醒自己。 不过一想到就要和代雪冰释前嫌,唐亦瑶的心中顿时充满了阳光,感觉人生处处充满了希望。 只是当她们满心欢喜回到宿舍开门开灯的时候,她们都愣在原地,沉默又沉重。 ......... 很多时候欣然都觉得,其实她和代雪有很多的相似之处。 她曾经常常和她坐在操场旁边的小花园里的木凳上聊天,其实也不是常常,只是有几次罢了。 代雪不是一个主动的人,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她是安静而沉默的,很多时候宿舍伙伴们一起打闹的时候,她都是坐在一旁看着她们玩闹,嘴里含着淡淡笑意。 她这副安静的模样透出来的却不是轻松,而是沉重。 她就好似把所有想说的话不想说的话都埋进嘴里,放进心里,或许她是一个有秘密的人,欣然如是想,而她的秘密无关乎情爱,无关乎小孩子过家家,欣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这是她的直觉。 可欣然是一个主动的人,尤其是在友情这方面。 于是当代雪不见的时候,她会去找她。 第一次找她的时候,她找了很久,她几乎把学校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最后在小花园里找到她。 小花园虽被人称之为花园,却并没有花,只有满地枯落的树叶。 平时很少有人来,这里又狭小又颓败,并且鲜有人打扫,就像是被废弃了般。而更多的人更愿意去靠近表白墙的大花园里玩耍,那里又清新又热闹。 但代雪就喜欢这种安静无人扰,就像全世界只剩她自己的地方,欣然是知道的。 “他说他想和我分手,他觉得累。”静了好一会儿代雪才喃喃道:“或许我知道用什么方法挽留他。” 欣然不懂她指的是什么方法,当时的她更不懂情爱的复杂,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旁,安静地听她断断续续的呢喃。 这是她第一次“不见”。 第二次是她刚感染上红眼病的时候。 她听到脚步声,知道来的人是谁,她没有抬头,甚至没有睁眼,轻声对来人说:“你不要看我,会被传染的。” 欣然没有走,反而走过来把她揽进怀里,安慰她:“传言都是假的,而且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过几天就会好的。” 代雪忽然抑制不住哭出了声,挨打的时候她没有哭,摔跤的时候她没有哭,那个人提分手的时候她没有哭,知道自己被染上病的时候她没有哭,她不知道现在她为什么会哭。 她来这里并不是难过,只是不想呆在教室,害怕传染给别人而已,她想,大概是因为怀抱太温暖了吧。 她觉得她不应该哭的,因为哭后的双眼更红了。 第三次便是她和唐亦瑶闹矛盾的那次。 后来她表现得都很正常。 通过那几次谈话,欣然发现她和代雪很多地方都很相似,相似的家庭,相似的经历,相似的童年,或许这就是她们的缘分,欣然暗暗下决心,以后要对她更好。 哪想没有以后了,她走了,座位空了,宿舍空了,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办的退学手续,也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搬离宿舍,因为她表现得很好,没什么异常。 哦,唯一的异常就是今晚她没上晚自习,她只是说回家拿衣服,晚上会回来,或许就是那时搬离的吧,趁其他人都不在的时候。 欣然不知道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有没有想过当其他人发现自己不在的时候会不会难过,在离开关上门的刹那有没有一丝丝的不舍得。 欣然不知道,因为当她们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有关她的东西都空了,大概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见到了。 唐亦瑶哭,“你们说她是不是因为我才走的?” 欣然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走的,但绝对不是因为唐亦瑶。 代雪走后,宿舍也变得异常冷清。 以前她在的时候,每天晚上十点左右,电话铃声都会响起,咚咚的跑步声之后电话被迅速接起。她会和电话那边的人通话,大多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有时候是一个小时,有时候是半个小时,有时候只有几分钟。 看来他们没有分手,而且好像比以前更恩爱了,欣然躺在床上如是想。 后来,宿舍的电话铃声再也没有想起。 有些时候,当欣然躺在床上,看着正对着她的床位空空如也的时候,她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埋怨。 她是真的把她当作朋友,会为她的伤心而感到难过,也想想办法让她不那么伤心,真心希望她不要有那么大的负担,也希望她的人生可以过得快乐一点。 可是,她就这么消失了,没有一点征兆的,没有一句留言的,消失了。 或许,就像她说过的,“有些时候我把某个人当做朋友,但我未必是她的朋友。” 第16章 代雪番外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每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背后或许都有一段肮脏而难以启齿的故事。 而有些人可能会在某个慵懒的午后,喧闹的生日会,湿冷的黑夜里忽然心里防线全然崩塌,然后把那段鲜为人知的故事悄悄告诉他人。 然而,代雪一直都是一个守得住秘密的人。 就算很久很久以后,她老得再也走不动,那段记忆已然变得异常模糊,她也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只言半语。 因为那个深深隐藏在秘密背后的故事,是肮脏、羞耻而黑暗的。 第一次见到他,是那个放学的午后。 那时,她十三岁,刚升上小学六年级,来Z城的第二年。 她十岁生日的那年,妈妈从Z城回来看她,距离上次妈妈回来看她已经快两年了。 可她还清晰地记得妈妈上次走的时候的情景。 妈妈临走的时候悄悄塞给她二十块钱,然后告诉她拿着钱买自己想吃的东西。那个时候,二十块钱对她来说还是很大一笔钱,可在她眼里,再多的钱也比不上妈妈的陪伴。 妈妈说完便红着眼睛转身上车离开。 她在车后哭着追了好久,可人哪比得上汽车,不一会儿,汽车就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她知道,又有很久不能看到妈妈了。 这一晃,便是两年。 她长高了,变白了,懂事了,却也和妈妈生疏了。 “小雪,愣着干嘛,快叫妈妈呀。”奶奶在她旁边提醒到。 “妈妈。”代雪低着头,红着脸扭怩地唤了一声。 妈妈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叹道:“都长这么大啦。” 母女终究是母女,无论刚开始有多么的尴尬与陌生,没过多久,代雪就和妈妈变得异常亲密,因为妈妈在身边,好像做什么事情都变得理直气壮了些。 理直气壮地可以不用和奶奶去地里干活,理直气壮地可以不用烧火做饭,理直气壮地吃完饭就和妈妈腻在一起不用洗碗。 因为有妈妈撑腰,多么好。 她以为这次妈妈很快就会扔下她然后又一个人离去,就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某个温暖的午后,她还在房间里看电视,忽然就听到从客厅传来妈妈和奶奶异常激烈的争吵声。 她关掉电视,小心翼翼地挪到门后,想听清她们到底在吵些什么,可努力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忽然她们的争吵声戛然而止,然后门嘭地一声被推开。她吓了一跳,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妈妈就气急败坏地过来一把抓起她的手说:“小雪,妈妈这就带你走,以后你就跟着妈妈。” 她就这么被妈妈拽着大步往前走,走到楼梯跟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呆在客厅的奶奶,满眼通红。 就在那一刻,一向不喜欢奶奶的她忽然觉得奶奶有些可怜。 没过一会儿,奶奶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妈妈要做什么,酿酿跄跄跑到房间拽着代雪衣服不让妈妈收拾,后来妈妈干脆衣服也不收拾了,直接拉着代雪走了。 坐在火车上她才意识到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来到了Z城,一切罪恶起源的地方。 可笑刚开始她还像所有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小女孩一样,内心忐忑却也充满期待。 故事便发生在她来Z城第二年的这个放学的午后。 六月份的天气,阳光直直照进她心里,沉闷又乏力。 学校离她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每次都要走半个小时才能到家,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爸爸也说过买辆自行车让她每天骑车上学,可学了那么久她怎么也学不会,在摔了很多次后最终无奈地放弃。 要是现在有辆车停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呼唤,话音刚落就真的有辆车停在了她的身边。 车窗摇下来,坐在驾驶椅上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陌生男人。 “丫头,上车我送你回家吧。”他道。 代雪赶紧摆手拒绝,“不用了,我家很快到了。” 那男人笑了一下,知道她是对自己有所防备。 于是说:“放心吧,我不是坏人,我和你爸是朋友,你爸叫代强,你家在壹宁街没错吧?” 代雪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戒备。 男人示意她上车,然后说:“我儿子也在后座上,和你同一个学校,不过比你低一个年级。” 代雪打开车门,果然看到一个男孩,于是友好地朝他笑了笑。 代雪回到家的时候,父母都还在忙,代雪父母在壹宁街租了一个门面,开了一家理发店,白天做生意,晚上就在阁楼上面睡觉,日子过得不咸也不淡。 妈妈看到她这么早就到家了,有些诧异,“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代雪放下书包,说:“一个叔叔送我回来的,他说他是爸爸的朋友。” 妈妈疑惑,“哪个朋友啊?” “不知道啊。”代雪才想起自己忘记问他名字了,后又补充道:“对了,他说他儿子和我一个学校,读五年级。” 妈妈想了一会儿,才了然地哦了一声,“应该是你韩叔叔吧,他经常和你爸一起打麻将。” 后来她才知道,他叫韩远。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蹭他的车回家。 后来他也来她家里玩过几次,爸爸妈妈和他的关系都还不错,让她越发觉得韩叔叔这个人很好。 不过事情往往都是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很快,父母在Z城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有时甚至连着几天都没开一个张,这样下来,每天的房租都是个恼人的问题。 终于有一天,爸爸决定一个人去外省打拼一下,等代雪毕了业就把妈妈和她接过去。 打定主意,很快父母就把店子转让出去,然后找了一个住房搬了进去,据说这个住房还是韩叔叔帮忙找的。 爸爸走后,韩叔叔一直都很照顾妈妈和代雪,也帮了很多忙。 代雪一直把他当做很温暖的叔叔,爸爸很要好的朋友。 直到那天下午。 因为韩叔叔的妻子和儿子回老家了,所以这一段时间都是韩叔叔主动来接她回家的。 下了车她才发现不是自己家,于是疑惑地问道:“叔叔,你带我来你家干嘛?” 他关上车门,拉着她进了屋,说:“你妈妈不在家,让你先在我家待会儿。” “哦。”代雪不疑有他。 进了房间,代雪刚把书包放下,就听到咔嚓一声。 她感到奇怪,“叔叔,你把门锁上干嘛?” 他没说话,只缓缓向她走来。 她一下午都过得浑浑噩噩,从小封闭式般落后的教育和思想的迟钝让她根本不知道当时发生了是什么,她只隐约知道反正是不好的事情。 结束之后等她领悟过来的时候,她只剩下满身的痛与恨。暗红的阳光洒进屋里,照得地面金黄,很长一段时间,她不敢看见阳光。 她当然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妈妈,再无知她还是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 她选择沉默,彻底地沉默。 所以没有人知道后来为什么每天她宁肯拖着疲乏的身体走路上学回家也不愿意再坐他的车,更不知道以前对他的热情熟络怎么就一下子变成了疏离冷落。 后来她其实知道了很多事情,只是她没说。 她知道她妈妈和他在一起的事实已经是那件事过去之后几周。 六一儿童节那天,学校早早地放了学,她便提前到了家。 回到家她没出声,刚要开门就透过门缝看到他们抱在一起,就在那一瞬间,她想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把门关上悄悄退了出去,然后要走到门前的时候故意弄出声响,然后很大声地喊了句,“妈,我回来了。” 妈妈赶紧出来开了门,很诧异地说:“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啦。” 代雪装作没有看到妈妈身上稍显凌乱的衣服,只回了句,“提早放学了。” “哦,是吗?快进屋吧,你叔叔刚来我们家坐了会儿。”妈妈解释说道。 “嗯。”代雪淡淡回道。 没多久,代雪小学毕业了。 爸爸终究是没实现等代雪毕了业就把她们接过去的承诺。 自爸爸走后,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电话,也没有他的消息。 她不知道爸爸在外面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她和妈妈都在等他。 哦,错了,或许只有她在等。 没有等到爸爸,妈妈只好先把代雪带回老家。 坐在回老家的火车上,代雪终于松了口气,这是不是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她不会再见到韩叔叔,而妈妈也不会再和他一起了? 可后来再次证明,事情的发展往往都不会向人们期待的样子进行。 只有她不会再见到他了而已,而妈妈,还是会和他在一起,因为刚把代雪送到老家没几天,妈妈就又回到Z城去了。 饶了一圈,最终她还是回到了生她养她的小镇,最终还是回到了奶奶的身边, 只是现在的这个她,似乎比以前那个自己少了份孩子气,多了份沉默。 多了一个秘密,多了一分沉重。 而这份沉重,是这个看似美好实则处处布满谎言,肮脏与黑暗带给她的。 后来父母离婚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惊讶。 甚至后来妈妈终于跟她说她和韩叔叔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全然不意外。 她记得,她当时极力反对,哭喊者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妈妈诧异,她还以为代雪很喜欢韩叔叔呢,于是说道:“怎么不同意啊,你忘了你叔叔以前对你有多好?每天接你回家给你买东西,你不知道感恩吗?” “我讨厌他,你和谁在一起也不能和他在一起!” 妈妈似乎很疲惫,按了按太阳穴,斥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你要是和他在一起我就没你这个妈!” 妈妈只当她不满没和她商量就和爸爸离了婚,并没有把她的话往心里去。 她记得,妈妈走的时候似乎都是生气的。 生气又怎样,很多事情她都阻止不了,就像很多发生过的事她都没办法改变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在这个样子,是自己讨厌,甚至是厌恶的。 懦弱而悲哀。 她确实是懦弱的,她没办法告诉妈妈说:“那个强迫我的韩叔叔怎么可能是真心实意地爱你的呢?”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离婚,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离去,去到那个罪恶的地方。 这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她咎由自取。 自那次母亲愤然离去后,代雪至今都没再见过她。 见不到也好,免得又知道他们的消息。 她还记得当初全宿舍知道她有男朋友的时候,唐亦瑶无比惊讶地感叹你丫也太早熟了吧。 她只是笑笑没说话,其实她比谁都要早熟的,这她知道。 她很喜欢宿舍里的每一个人,虽然后面有点恼唐亦瑶,但也是不讨厌她的,她 以为自己后面会和她们一起度过愉悦的初中三年时光,没想到她匆匆退学了,是父母为她办的退学手续。 因为她怀孕了,这一年,她十五岁,这一年,也是她回家以来第一次看到父母两个人,也是最后一次。 父母匆匆为她办了退学手续后,她以为她和他会结婚,那时候她满心欢喜的和舍友们写了封信,可结果等来的却是父母带她去医院打胎,逼问她孩子父亲是谁,她咬牙不说,中途,她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而他像是凭空消失了般,她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不,应该说,他在她的人生中凭空消失了般。 于是,他们自然分了手。 之后,父母又为她找了另一所初中,从初一重新来过,她却再也没有遇到像欣然那般温暖的人。 一切安定之后,父母离了婚,没有人问过她的感受。 初中毕业之后的几年,她兜兜转转,得过且过。 她再也找不到当初他在她生命中留下的痕迹,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怀疑, 他到底有没有出现过,她到底有没有打过胎,因为当一切都变得模糊,只剩下些许影子的时候,你会觉得,或许他只是自己曾经做的一个梦。 梦醒来,已经感受不到梦中清晰的场景,只能想起个大概。 或许她真的孤独太久了。 于是,不久,她结婚了。 婚礼并不像小时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可那又有什么关系,现实总是给人准备的。 再后来,她听说明夏结婚了。 她一定比我过得幸福,她心想,事实上,很多人都比我过得幸福。 没有人告诉过她,原来一生中的痛苦会有那么长。 但当她看到囡囡蜷缩着熟睡的脸庞时,忽然又觉得,所有的痛苦都比上囡囡的一个微笑。 都过去了,所有的黑暗的脏乱的阴冷的都过去了,阳光会抵达每一个角落,心里被遗忘的种子终有一天会开出绚烂的花。 第17章 踪迹 就在全宿舍的人都以为再也不会收到任何有关代雪的消息的时候,在期末考试的前一天,她们收到了一封信,收件人是欣然,寄件人是代雪。 这封信却不是单独写给欣然的,而是写给全宿舍的。 说她一切都好,说不定自己马上要结婚了,以后一定都要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云云。 之后,她们再也没有听到任何有关她的消息。 多年后,欣然翻开毕业照,想起那里面应该是少了一个人的,时间隔得太久远,以至于脑中依稀只剩下模糊的面容,没有她的照片,没有她的消息,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不知道他们已经各自奔赴天涯还是早已开花结果。 当时的她,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么明目张胆的早恋,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和朋友分别的那种淡淡的忧思。 欣然呼了口气,想把堵在心中的郁结吐出来。 她把信叠好放进信封,刚放进一角就发现信封里面还有一张小纸张,面上写的是她的名字。 她把纸张摊开,上面写着: 欣然: 抱歉走得太匆忙,没能跟你说一声,或许是我还没有做好和你们分别的准备。你知道我不是一个习惯那种分别的场景的人,你也知道我并不擅长感情的表达。但是我真的要谢谢你,谢谢你可以耐心地听我自言自语,也谢谢你这段时间给我的温暖,你是第一个能给我温暖的朋友,我很怀念。我应该永远都不会忘记,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始终有一个善良的女孩,陪伴在我的身边,温暖我。 希望你今后可以一直很开心,很快乐。 勿念。 刚吐出的郁结又加倍回到心中,并伴随着些些难过,欣然闭眼双手捂脸,眼泪却从指尖滑落。 ......... 考试周一结束,住校生们都迫不及待地收拾好东西,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急忙忙赶回家。 欣然叹口气,关上窗户,不再看外面人来人往的喧闹场景。 室友们昨晚就已经打包好行李,她们家离得都比较近,考试一结束便回家了,此时宿舍里面只剩下欣然一个人。 原本她是很盼望放假的,可不知怎的,现在倒不急着回家了。 她慢悠悠收拾好东西,并再三检查了一下有无遗漏,这才拉着行李箱关好灯往外走。 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抬头望了一眼对着她的空荡荡的床位,心中忽然涌入一种无法言语的孤独。 回到家正好赶上午饭。 爷爷奶奶知道她今天要回来,特意做了一桌子菜等她回来。 许是一学期下来,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学校,再加上也有两个星期没见了,此时回家一看到他们,思念之情从心底冒出来,突生出无限感慨。 她赶紧放好行李,洗手上桌吃饭,不让他们等太久。 吃到一半爷爷忽然说:“然然呐,你爸爸昨天打电话回来说今年不回家过年咯,今年你和我们一起过哈。” “嗯。”欣然低头回应。 没关系,自己不是已经习惯了过年的时候没有他们的日子吗,小时候不是经常这样吗,所以,今年他们不在也没什么关系吧。 吃完饭,欣然上楼走进房间关门,倒在床上闭眼,眼前忽然浮现出大神的面容。 虽然过年家里的人不多,但是她还是非常积极地准备年货。 今天她起了一个大早,天蒙蒙亮就跟着爷爷奶奶上街赶集凑凑热闹。许多在外地打工的人们趁春节将近都纷纷赶回来和家人们团聚,只有这段时间,九阳才是最热闹非凡的。 街上都已经挤满了人,好不容易才跟着爷爷奶奶他们后面挤出了菜市场,大冬天的硬是被挤出了一身虚汗。 奶奶把刚买好的为新年追准的一些瓜果和糖果交到欣然手上,并说道:“然然, 你提着这些先回去哈,我们还要去买些菜,待会儿再回去。” “知道啦。” 等她把年货拎到家的时候,她已经累得全身瘫软了,她赶紧把沉甸甸的袋子放地上,甩了甩被袋子勒出两条红印的双手,心想这可真是一个体力活。 本想进屋躺沙发上好好休息一下,却哭笑不得地发现自己忘拿钥匙了,没法,她只好随意找了个东西垫着坐在屋檐下等他们回来。 她揉了揉发酸的胳膊,不经间抬头发现有个人影从她家对面的那条小路上走过, 那个身影像极了某个人。 她来不及思考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明明他们的家在相反的方向,顾不了那么多,她立马起身向着那个人影拼命去追,当时的她也没有想着如果追上了应该要说些什么呢? 她跟着那个人影拐进另一条小路,却再没看到任何身影,她揉了揉眼睛,还是什么都没有。她不死心地再往前跑了一会儿,连个过路的人都没有。 她停下来喘了几口气,等平静下来才失望地转身往回走,心想我这是出现幻觉了吗? 算了,大神什么的果然都是遥不可及的。 欣然今天终于得空收拾一下自己的房间,顺带整理一下自己从学校拎回来的行李。 其实不是一直没有时间,而是懒,欣然发觉自己好像越来越懒了,好吧,不是越来越懒,是一直都很懒,但是今天她想勤奋一下,毕竟都要过年了嘛,新年新气象,嗯。 她把行李箱摊开,把物品一件件拿出来放好,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欣然看见了放在箱子最底下的已经织好的黑色围脖。 在学校有时不想看书的时候她就会织围脖来调节一下,没想到没多久竟被自己织完了,好吧,她承认自己大部分时间都是不想看书的。 那这个围脖应该放在哪里呢?要不要把它包起来呢? 正想着却冷不丁被风吹得狠狠打了个寒颤,抬头才发现窗户没关,她走过去伸手正打算关窗,这才看到外面正飘着小雪,怪不得这么冷。 她哈了口气,赶紧关严窗户,不给寒风透进来的可能。 转身瞟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日历,猛然想起明天是大神的生日。 想了想,还是戴上帽子加件外套穿好雪地靴赶到最近的邮局,把围脖寄给大神。 知道向荣的家庭地址,还是因为有一天班主任要求每个同学交入团申请材料, 欣然不知道有一栏该怎么写,于是借过他写好的材料来观摩观摩,而上面有一栏是家庭地址,她不经意看到就记住了。 填好了寄件单,她把仔细包好的围脖递给邮局工作人员,寄件地址那一栏她写的是他们学校,寄件人她随便写了一个,没有写她的名字,怕他多想。 他家那么近,明天应该就能收到吧。 要是大神收到礼物会是什么表情呢?不会扔了吧?欣然摇摇头,应该不会,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把它压箱底罢了。 可能是欣然把大神人情味想得太淡薄了些,和大神有关的什么事都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但她这么想也是有道理的,因为大神不喜欢戴围巾围脖之类的,更不用说是不知哪位寄过来的陌生围脖,能让它躺进衣柜里已经是对它最大的宽容了。 欣然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当第二年冬天,第一次在校期间下雪的时候,她看到大神竟围了一个黑色围脖,像极了她送给他的那条。 当欣然第一百二十八次不自觉盯着那条围脖看的时候,她终于知道自己没有眼花,那确确实实就是自己送给他的那条。 当时她就在想,原来大神也有这么亲民的时候啊。 虽说欣然他们尽力把整个房子布置得喜气洋洋,张灯结彩,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仍是一个非常冷清的新年,尤其是和邻居家人丁兴旺,热闹欢欣的场景对比起来,就显得更为清冷了。 但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啊,至少进的多出的少,欣然如是安慰自己。 然而这种强烈的对比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刚过完年不久全村的青年们又奔赴到另一座城市忙忙碌碌,很快村里便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她知道她父母不回来是为了节省车费钱,而且过年这几天上班的话会有额外的补助,这些她都能理解,但这些天她一直都在等他们的电话,但是电话却像断了线般从未响起。 她不知道是不是很多像她一般大的孩子的父母也都是这个样子的,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如传言所说的般越长大越孤单,她想还是小的时候好一些,无忧无虑,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多愁善感。 她站在窗户前,抬头仰望天上的星星,看着它们星星点点的闪耀,眼泪忽然从眼角边滑落,唔,看得自己眼睛都酸了。 欣然闭眼缓和了一会眼睛的酸涩,这才轻轻关好窗户拉上窗帘。 上床睡觉之前,欣然翻了翻挂在墙上的日历,算了下时间,发现没多久就要开学了,她这才想起似乎各科老师还布置了寒假作业,貌似还很多。 看来从明天开始自己要潜心闭关赶作业了,毕竟她还是爱学习的好孩子,嗯。 第18章 挣扎 “欣然...欣然...”明夏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把抓住正在操场漫步的欣然,欣然看着她,奇怪她会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找自己。 这时她开口了,“向荣他.....”还未说完便接着大口大口地喘气。 欣然帮她顺了几口气,问道:“他怎么了?” “他要出国了,再也不回来了!” 欣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明夏,等她反应过来便急忙往校外跑去。 明夏追上她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他在哪,我带你去!” 不知道她们跑了多久,久到这中间她想了很多事,她想她还有很多事没有讲给他听,他还有很多事都不知道,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 明夏拉着她在一个海边停下,指了指远处,“诶,来不及了,他已经坐船走了。” 欣然朝明夏所指的方向努力张望,终于看大一艘巨大轮船,漂浮在海上忽隐忽暗,轮船上面看不到人的影子。于是欣然朝那里微眯双眼,想努力看得再清楚一点, 这时,一个人影出现了—是向荣! “你要走了吗?”欣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他大喊。 那人微微点了点头,显然他听到欣然的声音了。 “你不回来了吗?”欣然再加大声音。 那人面无表情,只淡淡回了句“不回来了”,便消失不见了。 欣然一直哭,一直哭,明夏的声音听不见,室友的声音听不见,谁的声音她都不见,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种声音—她的哭声。 “欣然....欣然....”有人在拍她。 欣然瞬间睁开眼睛。 唐亦瑶:“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听到你在哭,吓我一跳。” 她愣了愣,刚才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仿佛还在她耳边环绕,那种仿佛心被尖刀割开一条大口的钝痛还没有消失,她反应过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欣然虚弱地笑了笑,回道:“是啊,我似乎梦到一个老虎在追我。” 唐亦瑶无语,“追你?追你干嘛?难道你有急支糖浆?” “冷不冷啊你。”欣然白了她一眼。 初一下学期一开学最令人兴奋的莫过于春季运动会,班上每个同学都像打了鸡血一样非常踊跃地报名,连欣然这么不爱运动的人也被感染了,在这种好像不报名参加就是一种耻辱的气氛之下,报了一个女子八百米田径跑步项目。 但是当晚自习下课明夏拉着她在操场一圈圈练习跑步的时候,她在心底悔恨交加地痛呼我为什么要选跑步啊啊啊! 明夏会拉着她跑步是因为当时她向班长报名的时候,她正好在跟前。 她听到欣然报名,眼睛一亮,“好巧啊,我报的也是八百米。” 欣然:“我看到你名字了。” 明夏笑,“太好了,从今晚开始我们一起去练习跑步吧。” 欣然:“.......”怎么感觉她的笑有点不怀好意呢? 本来她想反驳说自己只是打酱油的,但是随后一想要是这么说的话,万一被人想成不为班级荣誉奋斗抹黑班级就不好了,这有损她的形象。 所以只好面笑心不笑的答应下来。 反正练习的时候应该不会太用力吧。 可是到晚上的时候她才发现,明夏这厮体力也太好了吧,连跑两圈下来都不带喘气的。 明夏回头看到欣然还没有追上来,于是又折回去,“欣然你快一点,你这个速度根本进不了决赛的。” 欣然累得再也跑不动,停下来弯腰气喘吁吁,无力地向她摆手,喘息道:“你体力咋那么好啊,练过的?” 明夏:“对啊,我小学是体育队的,我还是领跑呢。”竟然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欣然:“&*%#&**#**&!!” 明夏无辜地看着她。 其实令人兴奋的不是运动会,而是运动会期间不用上课。 但也有好学习的乖宝宝趁运动会期间跑到教室上自习,比如欣然,比如大神。 欣然是上次在图书馆借了一本小说,要到期了但是还没有看完,于是趁这几天有时间赶紧看完还回去,要不然过时不还是要被罚罚金的。 至于大神么,欣然偷偷瞄了一下,居然抱着一本奥数在啃,好吧,这就是她和大神差距这么大的原因。 整个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一个靠窗,一个靠门。 安静得连翻书的声音,写字的声音都显得那么突兀,欣然注意着这些小动静,忽然感到有些微不自在,不过好像自他进教室以来她的心思就再没回到过书上,默默地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她又想起前阵子她做的那个梦了,大神会不会就像梦里那样忽然有一天就消失了呢?那他会不会忘了自己呢? 欣然甩甩头,不敢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草稿纸上已经写满了他的名字。 欣然顿时一阵紧张,瞟了一眼大神发现他正专注地做自己的事,没注意这边,她松了口气。 她赶紧把那张写满名字的草稿纸扯下来紧紧揉成一团,想了想还是把纸摊开,然后再仔仔细细地撕成小碎片,再把所有细碎的纸片揉到一起扔掉。 其实欣然是不太敢在本子上面写向荣的名字的,这样会觉得自己喜欢向荣已经喜欢到无可自拔的地步。可是自己对他的感情远远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她不愿把自己过多的时间花在想他那些杂七杂八这件事上,事实上就算想得太多也没什么用,她是知道的。 于是她只准自己在晚上快要睡着之前,用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去想他。 或者每次考完试之后稍稍放松的时间段里,她才会允许自己花一大片的时间去想他。 可是到底想他些什么呢,欣然说不上来也不记得了。 于是她更加地反省自己,自己其实还没那么喜欢他,然后再总是不断的提醒自己,算不上喜欢,只是欣赏而已。 长得好看成绩又好的人谁会不欣赏? 嗯,就是这样。 “今天下午该你比赛了是么?加油。” 多亏了明夏每天晚上拉着自己跑步,虽说艰是艰苦了些,但是效果显著,要换做以前,欣然都不敢想自己居然能进决赛。 八百米田径赛跑是以四人为小组,总共三组来进行比赛,明夏在第一组,欣然在第三组。 欣然本想跑去跟明夏加油,哪想被她拦住了,用一副本小姐根本不需要的神情对她说:“你省点力气吧,八百米对我来说是小case 啦,倒是你,要加油啊。” 好吧,那我就省点力气吧,欣然心想。 虽然想着是要加油,但欣然知道今天应该拿不了名次,因为今一早起床她竟十分痛苦地发现自己居然来大姨妈了!欣然摸着自己的肚子,愤恨道:“你太不争气了你!” 所以当欣然站在起跑线前准备起跑姿势的时候,感受到小腹隐隐痛意的时候,她其实没报什么希望的,但她忽然想起了今早大神对她说的话,唔,还是加下油吧。 “砰~” 欣然迈腿奋力往前冲,貌似前面冲得太过了,越跑到后面越感到力不从心,心跳动得如刺扎到一般隐隐的痛,这种痛蔓延到小腹,变成了锥心的痛。 她觉得自己快没意识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在做什么,她只知道要往前跑,拖着灌铅的双腿,一步两步。 心底有个声音冒出来:“放弃吧,欣然,放弃吧。” 就在欣然想要放弃的时候,这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欣然,加油!” 欣然意识回归,却发现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她还是挣扎着微微抬起头,望向声源,发现大神正站在终点处,正看着自己,见她望过来,他掀起嘴角,微微一笑,似是鼓励。 春天的暖阳照在他脸上,映着他的笑,像阳光下的白衬衫,干净而夺目。 无论你记不记得,我都会记得,那天你在阳光下的笑有多温暖。欣然闭上眼睛, 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欣然再回忆起这个笑容,心里都免不了一阵悸动,那是青春所带给她的悸动。 她就在那些一个又一个温暖的笑意中,失了心跳;又在一次又一次的悸动中,慢慢沉沦。 这也是青春所带给她的美好,她不能忘记。 等多年后,欣然慢慢从沉沦中挣扎着醒来,那些久远的记忆却如同生了根般时不时跳跃出来,一幕又一幕,反反复复。 当她想要忘记的时候,却无法忘记。 现下,欣然望着他的面容,忽然从心中无端涌出生生力量,同时,她也在心底暗暗为自己打气,“加油,欣然,你要相信自己可以的,再跑快一点点,马上就到了,千万不要让大神失望。” 于是在她深深踹口气之后,忍者下腹剧烈的坠痛,用尽全力加快速度,却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真是要命。 但是没关系,再忍一下下就好。 看似瑶瑶无期的终点终于到了尽头,欣然闭上眼睛,奋力跨过终点白线,她微微睁开眼睛,微笑,心想我终于做到了。 来不及停下,她便直直扎进一个不失温度的怀抱,之后,她便陷入了无端的黑暗。 第19章 惊喜 欣然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校医室病床上,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竟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转眼便看到了坐在床旁一脸关切的明夏。 明夏扶她坐起来,说:“医生说你是运动性过度紧张,休息一下就好了,没什么大碍的。” 欣然微微点头,她记得昏倒前是大神接住她的,她问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呢?” 明夏:“向荣背你过来的,我看到就跟着过来了。” 果然。 她看了一眼欣然,说:“哦,向荣待会有比赛,就先回去了。” “嗯。” 明夏扶欣然回到宿舍,叮嘱她好好休息便去操场了,待会又该自己上场了,女子1500米。 宿舍里只有欣然一个人,而代雪的床位也不再空着,搬了一位其他班的女生进来,那个女生性格非常活泼,跟代雪完全是不一样的性格,很快便和全宿舍打得火热,估计她和其他人都出去嗨了吧。 欣然本想上床再躺一会儿,但可能是因为刚在校医室休息了一下的缘故,她此时还算比较有精神,想起自己有些衣服没洗,还是先把衣服洗了吧。 她刚刚好像听明夏说大神有比赛?她怎么不知道大神竟也报了名。 诶,不管了,有的话应该也比完了吧。 她刚把盆里的衣服抹上肥皂,便听到一声震耳的枪鸣声,她心下一动,沾满泡沫的双手也没顾及洗,就走到窗户旁边。 宿舍离操场很近,站在窗旁刚好可以看尽操场,她打开窗户,一眼便看到看到大神穿着一件白T恤非常努力地奔跑着,那一瞬间,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看到他那么努力奔跑的样子, 忽然就感动地一塌糊涂。 她一直呆呆地站在窗旁,看着他奔跑的身影,也不知过了多久,比赛结束,欣然回神,竟发现自己不知觉流了眼泪。 欣然擦开眼泪,洗了手连忙往操场跑去,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他的影子,却在教室找到他。 “你没事了?”他看到她,有些微诧异,顿了一下,淡淡说道:“你应该多休息。” 欣然笑,“我休息够了。”想了想还是说:“多谢你啊。” 向荣颔首,转了另一个话题,“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欣然惊讶,“听谁说的?” 向荣尴尬地轻咳一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轻轻说了声,“生日快乐。” 声音轻到还以为是幻听。 欣然摊手伸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眼睛溢出笑意。 向荣疑惑,“什么?” 欣然瞪眼,“你不是祝我生日快乐嘛,给人过生日哪没有礼物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向荣失笑,不过还是拿出衣兜里的东西,轻轻放到欣然手里。 欣然拿到眼前认真看了看,小小的一颗,像是石头,却又比石头更加晶莹透亮,看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是什么,于是问道:“什么呀?” 向荣:“是时间种子。”表情是一脸的认真。 欣然还是不明白。 于是他解释道:“你不是每次考试时间都不够用么,送你一个时间种子,希望它可以保佑你每次做题可以快一点。” 欣然:“......” 欣然抬头看着他,停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不觉得这个很幼稚嘛?” 向荣:“......” 不过欣然没有告诉他,虽然幼稚,自己却该死的喜欢的不得了。 后来欣然一直都在奇怪,向荣到底是怎么知道她的生日的,毕竟她连室友都没有告诉,更不可能从其他人那里听说。 总之,这个问题伴随着漫长的岁月,逐渐成了一个谜团。 欣然出了教室没走几步便碰到了明夏。 明夏“很好心”地提醒道:“我刚才就在这里喔,一直都在这里喔。” 欣然:“......那你怎么不进去?” 明夏挤眉,“我这不是害怕打扰你们嘛。” 欣然:“......” 明夏凑近她,“话说今天是你生日啊?” 欣然愤怒:“你果然什么都听到了!!” 明夏掩了笑意,轻咳,“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便拉着她飞奔,跑了几步才想起似乎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剧烈运动,于是停下来缓缓地走。 欣然疑惑,“干嘛不跑了?” 明夏:“跑不动了。” 欣然:“......” 她拉她到一棵树停下,说道:“你别看这棵树不怎么好看,但是它很特别,其它树的树叶呢都是春天是绿的,秋天是黄的,唯有这颗不是,它的树叶春天是黄的,秋天是绿的。” 欣然:“...你观察的倒是挺仔细的。” 明夏笑,“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有人在生日当天对着这棵树许愿,并且再把它其中的一片叶子认真保存下来不让它枯萎的话,那么它就会保佑你愿望成真。” ...... 欣然感觉有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最后还是没忍住说:“其实这些都是你瞎编的吧。” 明夏吐舌,“人生已如此艰难,有些事你就不要再拆穿了嘛。” 后来欣然还是在明夏殷切的眼神中对着那棵树许了个愿望,然后真的把她送给她的那片树叶认真保存了很多年。 看欣然许完了愿望,把刚刚她很仔细很认真在地上找到的那片形状姣好色泽鲜艳的叶子送给她,“好了,好好保存它吧,它一定会保佑你的,”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提议道:“要不我们定个目标吧,关于学习方面的。” 欣然觉得此注意甚好。 欣然:“那我们先定一个小目标吧。” 明夏:“哈弗?” 欣然:“唔,还真够小的,那我们还是定一个大一点的吧。” 明夏:“清华?” 欣然:“再大一点的呢?” 明夏:“川大?” 欣然:“更大一点的呢?” 明夏:“成大?” 欣然:“这个靠谱!” 她们对视几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校运过后,班主任决定换座位,这个决定不是今天才提出的,昨天开班会的时候他就提了下,原想可能还要隔一段时间才会执行,没想到今天就让换了,总是让人那么猝不及防。 他决定以前两个同学坐一桌现改为三个同学坐一起,原因是这样可以让教室看起来大些。 课间,班主任老师随意点了几个同学拉桌子,其中就有欣然,老师吩咐三个课桌拉在一起这样并排摆好。 欣然趁着向荣出去上厕所的那会儿,偷偷把他的课桌和自己的拉在一起。 桌子拉好之后,她还出教室外面磨蹭了一会儿,等向荣回教室找到他桌子坐定,欣然这才慢悠悠回到教室,佯装找到桌子,对着他微微一笑,坐了下来。 果然,等上课老师调座位的时候最终也没有把他们调开。 欣然心里乐开了花,不禁默默地为自己的智商折服。 这时忽然有人在后面敲了敲她的背,欣然转头,看到是梦婷正在向她使眼色。 欣然凑近她。 梦婷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举手帮我跟老师说一声,我坐在后面看不到,老师就会把我调到前面跟钟立坐在一起,你知道我自己不好说的。” 欣然了然。 昨晚她们宿舍聊了很久的八卦,而钟立喜欢梦婷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当事人正好在这里串门自然免不了要问上一问。 唐亦瑶先开口,“梦婷,那你对钟立什么看法呀。” 梦婷想了一会儿,说:“还好吧,并不是很讨厌。” 唐亦瑶双眼一亮,说:“真的啊,明天就要换座位了,那你想不想和他坐在一起呀?” 梦婷微微点了点头。 唐亦瑶越发激动。 欣然看到老师走过来,便举起手来。 待老师看过来,欣然才说道:“老师,梦婷坐在后面看不到呢。” 老师点头,单手拖着下巴做思考状,最后下决定:“那向荣和于强换一下吧。”于强就是坐在梦婷旁边的那位。 欣然:“......” 说好把梦婷调到前面和钟立坐一起呢?!为什么总是不按剧本出牌呀?! 欣然悔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欣然还没缓过来,同桌便碰了碰了她。 欣然转头,愣怔,一时换了同桌,她竟有些不习惯。 她回神,问道:“怎么了?” 他又说了一遍,“数学课代表让你交作业!” 欣然赶紧转头看向数学课代表,他启唇:“就差你了,怎么每次你都那么慢,嗯?”他微微挑眉。 她心里像打鼓般跃动起来,慌忙道:“我写好了,马上就交。” 欣然把作业本递给向荣,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欣然转身,忽然就觉得心似乎空了一半,有些闷闷的,心想要是能继续和大神做同桌就好了,又不禁在心里埋怨到干嘛那么突然换座位,让人一点防备都没有! 欣然闷闷不乐地回到宿舍,刚打开门就听到唐亦瑶说:“我真是讨厌死他了!” 她一头雾水,问道:“谁啊?” 佳佳接嘴道:“她在说王旭呢。” 欣然不明所以,“王旭咋了?” 唐亦瑶很生气地接过话,“老师居然把他调到我旁边!他一坐过来就把我钢笔弄坏了,还不陪!而且他还往地上吐口水,恶心死了!这都不说了,上课还一直趴桌上睡觉,害得老师都往我这看,小差都不能开。” 欣然没放在心上,随口回道:“这不挺好的嘛,这样你上课就能认真听讲了。” 唐亦瑶跺脚,气得快哭了,“欣然,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欣然:“......” 第20章 试探 欣然懒得理她,无精打采地洗漱上床睡觉,隔了好久,还是感觉心里有些闷。 她觉得今天发生的事都像一场梦一样,明明前一刻他们还坐在一起,明明前一刻大神还很无奈地对她说:“怎么这道题都不会呢?” 怎么后一刻,他们之间便像筑了银河一般的隔阂,遥远而不可触及。 她觉得,她和大神从今以后,会隔得越来越远。 很多年后,当欣然半夜从疼痛的噩梦中醒来,都不得不佩服当时自己的第六感,事情真的就像自己所预知的那样。 从那以后,她和他之间的距离真的越来越远,然后往无法预知地方向发展,最后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如果她那天没有对老师说梦婷想换座位,她和他没有分开,那么, 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一样? 可人生哪有什么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那么坚定地不可回转地,发生了。 有时,和朋友聊天聊地的时候,面试的时候,相亲的时候,很多人都问过她,人生中你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呢?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是的,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或者,一切就像命运的安排,无法预料,也无力改变。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欣然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和大神说话了。 自周梦婷和大神做了同桌以后,也没再来她们宿舍串门,她无法探知他的情况。 只听到宿舍里唐亦瑶向她们抱怨王旭又怎么怎么招惹她又怎么怎么惹人讨厌之类的。 有一次,她和明夏打闹着进教室,一转眼便对上了站在窗户旁的他正看着自己的眼睛,也不知道他看了自己多久,她一对上他的目光他便硬生生转了视线,她的心一阵紊乱,心想他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 想到这,她的心中便催生了一种勇气,她把自己刚解出来的那道复杂的大题的答案擦去,把草稿纸翻到干净的一页,深吸一口气,转身想谦虚地向他请教。 刚转身,便看到他正和周梦婷说着什么,眼睛里盛满了生动的笑意,她一愣,默不作声地转过身,调整好呼吸,继而默默地把刚才解出的答案又一步一步添上去。 她觉得,事情好像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似乎女生总是这样,一旦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就设计出无数个漫不经心的细节来试探对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而她们又会通过这些精心设计的细节来揣摩无数个对方的心思,这些心思林林总总串起来,让人甜蜜又哀伤。 其实对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她们不是一早就有答案了么。 既看清了答案,又为何要推翻?为何要小心试探?试探之后为何要神伤? 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更加证明了,他其实并不喜欢你。 可是,没有人愿意承认。 而现下的欣然,也不愿意承认。 ......... 不知怎的,欣然最近几天的心情莫名有些低落。 她闷声回到宿舍,就算被唐亦瑶拉着聊八卦,情绪也高涨不起来。 忽然唐亦瑶扒道:“我觉得向荣好像喜欢周梦婷诶。” 欣然心一窒,皱眉反驳,“怎么会?” 唐亦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不会啊,今天下午我回教室拿东西,教室就只有他们俩,聊得可开心了,人家向荣可不是对谁都这么温柔的,欣然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欣然微抿着嘴没说话。 唐亦瑶摇头啧了一声,后又感叹道:“唉,真是物是人非啊,我记得上学期向荣和欣然的流言还满天飞呢,现在就变成他和周梦婷了。” 佳佳无语,“物是人非是在这里用的么?亏你还是语文课代表呢。” 方颖插嘴:“我记得不是有传言说王旭喜欢周梦婷吗?怎么变成向荣啦?” 唐亦瑶脸色微微一变,“谁说的?王旭怎么会喜欢她?!” 本来心情郁闷的欣然听到这些八卦更郁闷了,也没了心情再听她们聊七聊八,胡乱洗了个澡就无力地趴到床上。 大神怎么会轻易地喜欢上别人呢,欣然安慰自己。 其实,就算有这些个流言,欣然面对周梦婷还是神情自若的,她并不讨厌她。 周梦婷是班上公认的才女,每次考试下来语文老师都恨不得让全班同学挨个挨个读一遍,欣然看了看她的作文,再看了眼自己的,果真是天差地别。 就算才女偶尔有犯错的时候,欣然也无法讨厌起来。 比如说现在。 现在才女正悔意十足地在座位边原地站着,满腹委屈地承受着班主任充满怒意的眼神。 班主任沉声道:“周梦婷,你还想不想继续上课了?!”啧,问得一点都不客气。 周梦婷耷拉着脑袋,略带哭腔的声音微弱地传来,“想。” “想就好好地上课,以后不要再做些有的没有!” 所以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老师这么生气?一整节课下来欣然愣是没弄明白。 事情的真相当然是从爱八卦的唐亦瑶那里得来。 “你们不知道吗?” 知道谁还待这听你废话。 卖完关子,唐亦瑶继续道:“昨晚宿舍阿姨不是突击检查嘛,查到周梦婷宿舍的时候发现她不在,当场就上报给班主任啦。班主任不是也害怕一小姑娘大晚上在外面要出了事可咋办,所以就叫了几个男同学一起出去找,结果他们在网吧找到了周梦婷!” 说到这,她忽然换了副呲牙咧嘴的表情,“而且她旁边还有那个该死的王旭!” 佳佳举手,“这事我知道,我从我同桌那里听说了!据说他们被老师找到的时候,王旭正手把手地教她打游戏呢,啧,那动作亲密的呀...”看来她同桌也是个爱八卦的男同学。 罗茜对唐亦瑶说:“昨晚我们在宿舍都不知道,你一个请假回家的人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唐亦瑶瞟了眼罗茜,说道:“我也是听他们说的。” 欣然喝水的动作一顿,问道:“那班主任是怎么在网吧找到他们的?” 唐亦瑶顿了下,很快恢复自然,嘟囔,“这谁知道呢。” 这件事之后,周梦婷被卸下了才女的称号,却被贴上了“叛逆问题少女”的标签。 欣然没有把这些八卦放在心上,自然也没有过多地追问细节。 她们都以为这件事就像平常那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一样,很快便会被风吹散,事实上确实也是如此,只是,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这些流言深切地影响着周梦婷。在她们感受不到的时候,周梦婷逐渐地改变着。 但眼下,不以为意的欣然听完八卦,便抱着书慢悠悠晃去教室自习。 教室里只有向荣一个人,他戴着耳塞,脸上云淡风轻,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也看不出他受没受这件事的影响。 欣然走到座位把书放好,想了想,还是转过去轻轻敲了敲他的课桌,佯装不经意地问道:“你还没去吃饭吗?” “嗯。”他没抬头,只含糊地回了一声。 欣然轻声道:“再不去待会儿食堂没饭了。”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答,她觉得有些尴尬,犹豫片刻,深吸口气,还是说道:“向荣,你.....” 听到声音,向荣微微抬眼看向声源,这才发现是欣然,略微一顿,摘掉耳塞,回道:“抱歉,什么?” 向荣你听到关于周梦婷的流言是不是不开心?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她了?那么你曾经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这些都是欣然无比想问的,但是,她问不出口。 她只能随意扯个话题,“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呢?” 欣然拉开他前面的凳子,对着他坐下。 向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突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呢?比如我啊,我以后就像当一名老师。”欣然说道。 向荣挑眉,“为什么?” 欣然:“我觉得当老师很好啊,工作环境好,同学们也可爱,最主要是假期很多。” 向荣笑,“你想得还挺远。” “当然要想远一点啊,这样人生才有奋斗的目标,不至于太迷茫。” 欣然看着他,“那你呢,你想做什么。” 向荣思忖,“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我倒觉得你不大适合当老师。” “为什么?”欣然疑惑。 向荣意有所指,“你会误人子弟。” 欣然不赞同地反驳,“不会啊,我就数学差了点,但我可以当语文老师嘛,而且我性格又那么好,”停顿片刻,说道:“倒是你,老是装深沉,装深沉很容易老。” “有吗?”向荣皱眉。 欣然点头,“有啊。” 向荣看着她,意味不明,“我倒觉着你挺没心没肺的。” 欣然瞪眼,“我哪有没心没肺啊。”继续说道:“其实我吧,一天到晚烦心事也挺多的,但是我懂得如何排解啊。我一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会告诉我朋友,说出来心情就会好一点,不会那么苦闷,而且...而且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绝对不会不吃饭。” 向荣看着她,就在欣然快承受不住他的目光想要移开视线的时候,他忽然笑了,“我已经吃过饭了,而且,”他一顿,“我没有心情不好。” 欣然:“........” 欣然用手掩了掩微红的双颊,心想我刚刚问你没吃饭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回“嗯”! 第21章 慌乱 正值五月份,暖阳穿过透明窗户洒在人们身上,触发阵阵懒洋洋的绵长困意。 这是下午第一节课,也是午休之后最为困倦的时候。 欣然趴在桌上,听着台上历史老师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具体是什么她听不太清,她双眼微闭,脑袋昏沉,半梦半醒,她觉得她头顶上呼啦啦旋转的吊扇的声音倒是听得清晰些。 五月份的九阳还未入夏,却已然迎来了夏季特有的干燥与热意。 欣然打瞌睡打得不是很安稳,就算头顶风扇吹着也带着微微热意,纠结着这后面是不是该穿短袖了。 上个周末本应该回家带些薄衣的,一通电话回去却被告知他们周末不会在家,奶奶要陪爷爷到县城看病,说是爷爷上腹最近疼得厉害,应该是吃坏东西,引发了炎症。 欣然有些担心,本想陪同一起去,却被奶奶拒绝了,说没什么大问题,让她好好学习。 那下个星期一定要回家拿短袖了,要不然自己都快被蒸成烤乳猪了,欣然乱七八糟迷迷糊糊地想着。 头顶上的吊扇忽然摆动得剧烈,后面有同学摇晃她的凳子,瞌睡去了大半,半掩打了个哈欠,然而晃动还未停止,她有些生气,带着微微倦意的水眸转过头狠狠瞪了后桌一眼,却毫无威慑力。 这时不知是谁惊慌地大喊一声“是地震!”,引发一片惊慌。 欣然此刻算是彻底清醒了。 讲台上历史老师还维护着最后的秩序,飞快地说道:“同学们先在座位上坐好,不要惊慌! 我们这里不是地震高发区,而且学校教学楼都是抗八级地震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此时此刻谁还冷静得下来呢?现在不止桌椅摇晃得厉害,就连天花板都晃得人们头晕。 眼尖的同学看到操场外面已经有人陆续跑出,便再也按捺不住惊慌得乱跳的心,霎时一窝蜂般往教室门外涌去。 从平静到失措发生得太快,不过是几十秒的时间,快得让人们来不及反应。 他们教室在一楼,离操场不远,即便这样,已然抵挡不了心中的慌张,很快欣然便被卷进潮涌的人群。 慌乱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拉住自己,坚定地往前大步走。 他的背影已淹没在人群中,只一只手延长出来牢牢地紧握住她的手,欣然看不清他是谁。 她忽然不害怕了,她不再被动地他被拉着,反握过去,十指相扣,她感觉那只手顿了一下, 然后更加牢固地拉住自己。 一直到达安全的场地,那只手才松开,欣然心下一紧,想再抓住那只手却抓了个空。 她连忙上前追了几步,环顾四周,却再没找到他的身影。 欣然怔在原地,找不到方向。 这时,广播传来浑厚的声音:“大家不要惊慌,这只是一场很小的地震,为避免还有余震,大家都呆在操场不要到处走动,各班班长清点一下人数!” 仓皇来得快去得也快,同学们感受不到晃意便也很快冷静下来,幸好真的就像老师所说的那样,这不是什么猛烈的地震,没有人受伤,幸好。 后来铺天盖地的新闻出来之后,才发现,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很小的地震,只是他们所处的位置离震源较远,所以感觉不是很强烈,即使这样,也给多数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后来当欣然回到家,打开电视看到从现场发出的报导,才发现地震时一件多么可怕的灾难,即使她关掉电视,然而那些痛苦的哭喊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以及绝望的求救声却一直停留在她的耳边,沉痛又无可奈何。 等一切平静下来,欣然她们才敢小心翼翼地回宿舍收拾东西回家,学校为避免余震的发生,以及顾及到学生们受刺激的心情,所以决定放一个星期的假。 虽说是放假,但沉重的心情却并未放松下来,因它不是一场狂欢,而是一次整伤。 当她们回宿舍的时候才发现这次地震的威力确实是不可小觑的,许多天花顶上的白炽灯已经被震碎,徒留些残骸散布在地上,有些墙面甚至裂了缝,看得不禁让人一阵后怕。 欣然飞快地把那些穿不上的厚衣服都装起来,顺带了几本书,没多少东西却也占据了大半个箱子。 她拖着箱子走在路上,持续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下来便是席卷全身的困倦,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家睡上一觉,免得再去想些有的没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回到家,她也是没办法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安稳地睡觉的,广播四处提醒村民地震局检测出还会有余震,但不知具体是什么时候。 村民们也是怕了,也都很少敢待在屋里,尽量在空旷的场地活动,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欣然他们都是在院里随意搭了个简易的帐篷度过一个两个漫长的夜晚。 阳光似乎分毫没有受到影响,仍然绽放得热烈,欣然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它们却从微张的指缝中滑过,投在脸上形成了明暗相间的阴影。 她忽然想起了那只手,那只在混乱的人群中牢牢抓住自己的手,即使被人群撞得生疼,那只从未放弃自己的手。她抬起左手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着,虽然由于长时间被紧握之后出现的红印早已散去,不知怎的她却仍能感受到那温度,微凉却不失温暖。 ......... 行李箱没多少东西,收拾的时候她已经尽量精简了,一路上却还是把她累得够呛。 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臂,休息了一会儿才拉开手提包找大门的钥匙。手提包里的东西不多,但很杂,七七八八的乱七八糟的放得不是很规整,因此她费了好大劲才在某个旮旯里翻到,这钥匙还是奶奶知道她要回来特地寄给她的。 大门上沾了一层厚厚的灰,她抽了张纸随意地擦了擦钥匙孔周围,这才拿钥匙对着钥匙孔打开门。 推开大门,院里一片空旷。 院子边长了些微青苔,欣然提着行李小心翼翼一步步走着,她的鞋子并不防滑。 堂门上有好几把锁,把屋里屋外狠狠地隔绝起来,欣然把那一大串的钥匙对着钥匙孔挨个试了一遍,费了些时间才找对钥匙把门打开。 走进堂屋,顿时感觉一阵寒气,屋外的燥热与屋内的阴冷形成强烈的反差,这反差不禁让她猛打了个寒颤。 欣然把不久前才放进行李箱外侧的薄外套取出来套在身上,这才提着箱子上楼。 来到二楼的房间,房门没有上锁,欣然推开门,房间里的场景陡然映入眼前。 这个房间里面有很多古老的记忆,在整个冬天的清晨她曾在那张床上哆哆嗦嗦地不愿起床;她曾无数次地坐在那张书桌前写作业,写着写着不知怎的竟趴着睡了起来;曾无数次地站在那张梳妆镜前端详自己还很稚嫩的面容,想着长大了会不会变漂亮一点;也曾无数次地倚在窗旁,遥望着远方想象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十多年过去了,这个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变,床还是原原本本地放在那里,书桌上还随意地摆着之前来不及收起来的几本读刊,梳妆台上铺了厚厚一层灰,镜面模糊地映着自己此时有点憔悴的面容,窗户被关得严严实实,窗帘却只拉了一半,也掩着整个房间昏昏暗暗。 欣然顺手开了房门旁边的灯,房间瞬时变得明亮起来。 一切都没变,却也似乎一切都变了。 欣然把行李箱随意推到一个角落里放着,环顾了一圈,再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欣然皱眉掩了掩鼻。 欣然从上至下的打量着,柜里面的衣服都杂乱无章的乱放着,全都是她以前曾穿过的旧衣服,大都幼稚而老土。 柜子的中间,有一个上锁的抽屉。 里面放着欣然当年珍藏的物品,具体有什么她记得不大清了。 欣然微笑,她还记得钥匙放在哪里。 欣然蹲下身翻出压在最下面的那件红色棉大衣,衣服里层还有一个隐藏的口袋,她把拉链拉开,拿出藏在里面钥匙,似乎钥匙也沾上了丝丝霉味。 起身打开上锁的抽屉,欣然把里面所有的物品都搬出来摊在床上。 上面有写满故事的日记本,也有戴过而不舍得扔的珠链,还有几张和同学们一起合照的大头照,还有学生证,校徽,毕业照片,笔记本之类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物品,却充斥着满满的少女情怀。 欣然把目光投向放在最边上的那本同学录上面,拿过来翻开,第一页看到的便是向荣的名字。 之后往后翻,看到其他同学写给她的留言,稚嫩而美好,欣然微微一笑。 合上同学录放在一旁,欣然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望向窗外,一片清凉。 冷清而凄凉。 再没有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以及熟悉的忙碌的身影。 此时,整个房子只有她一个人。 不,应该说,整个院子只有她一个人。 第22章 烦恼 此时,整个院子只有她一个人。 自欣然上大学之后,小叔的孩子也出生了,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全家人都无比开心。但他们工作繁忙,有时候照顾不暇,便干脆让家里的老人去他们那里一起住,他们每年也都在小叔那里团聚过年,老家便很少有人回来,房子也因此空了好些年。 邻居家一对老人也年事已高,孩子们不放心让他们待在乡下,怕不小心出了什么事帮忙不上,便接他们去城里了,这样,这个院子算是彻底冷清起来。 再看不到有熟悉的身影把家里堆成山的玉米搬出来晒,再看不到从山上忙完下来一肩扛着锄头一手提着簸箕慢悠悠回来的情景,再也看不到他们几人一起齐心协力把乱跑的鸡仔赶到鸡圈的场景。 想着想着,欣然的眼前逐渐模糊起来。 这时,电话响了,欣然接起,听到熟悉的声音:“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啊,我婚礼还有几天呢。” 欣然:“嗯,我早点回来看看,好久没回来了。” 那边感叹,“是啊,年年约你年年你都不在,当真是比总理还忙啊。” 欣然:“为什么我在的时候你不约我?” 那边回道:“你在的时候我谈恋爱不是正谈得火热嘛,”还是理所当然的语气,“话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要结婚了你咋还是单身,没人跟你表白吗?我记得上初中的时候某人不是还给你写过情书吗?” 欣然正要反驳便听到对方说道:“不过这个给你写情书的小哥前几年就结婚了,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所以你也没戏了喔。” 欣然:“.........”要有戏早就有戏了好吗?! “哦,对了,过两天有场同学会,在九阳,你有空也去一下吧,看到单身的赶紧下手,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欣然疑惑,“同学会?这个点,你确定?”这个点应该很少人会往老家蹿吧。 那边做害羞状,“人家不是要结婚了嘛,想着人多热闹点,就以前认识的同学都挨个寄了请帖,本来想着能来多少是多少,没想到我们这帮老同学真给力,大部分都回来了,所以他们就想着趁我结婚前开个同学会,毕竟大家都很久没见了嘛。” 后又感叹道:“看来他们个个出份子钱出得很是积极呢。” 欣然终于知道她的人缘有多好了,其实她人缘一直都是很好的,性格开朗又不拘小节,刚开学,在欣然人还没有认完的时候,她都已经和班上同学打得火热了,无论男女。 “难道你都没关注群里吗?”对方问道。 欣然心想回来尽顾着怀旧了,还真没关注班群。 对方见欣然没说话,提高声音,“你不会不去吧?这是你脱单的唯一机会!” 欣然无语,“乖,你别再像居委会大妈啥事都操心了,你赶紧忙你的婚礼吧,挂了啊。” 欣然挂掉电话,心想如果去同学会的话会不会遇到向荣呢?她赶紧打开手机翻开群里把他们的对话从头到尾都刷了一遍,没发现他说过一句话,打开群成员找了一圈,才想起他根本就没进过班群。 算了,还是不去了吧。 欣然躺在床上,回忆起刚刚某人说的话,心想,是啊,我怎么就单身到了现在呢? 大概是一直都碰不到有感觉的人吧,不过好像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真的没人跟自己表白了,难道自己已经年老色衰了?欣然赶紧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要说到表白,初中的时候欣然确实是被人表过白的,那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明确地说喜欢她, 后来再有人对她有感觉,大都是含蓄的。 虽然是第一次,但并算不上是什么愉悦的经历。 那是在一堂自习课上。 欣然正和前桌的明夏妹子聊得火热。 有人在后面敲了敲她的背,她转过头,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王旭递给她一张折叠得精巧的信纸,一副看好戏地说道:“某人给你的。” 欣然直觉不想接,但王旭一直没有把伸到她面前的手放下,她只好接过。 欣然手上拿着的信纸就像烫手山芋般,然而明夏还非常作死的对着她坏笑,欣然狠狠瞪了她一眼,真是不嫌事大。 欣然不知道是谁写给她的,但她知道肯定不是王旭。平时他一副随心所欲吊儿郎当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吊样,欣然很是有自知之明。 所以到底是谁写的她还真是有些好奇。 她悄悄把信打开,里面的内容简洁有力,直指扼要,欣然扫到最后的署名,唔,李子强。 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人...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喜欢上自己的?欣然抓破头皮也没想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吧,这是欣然一贯的做法。 不过显然某人不想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两周过后,发现欣然还未有任何回复,趁着大扫除教室里没什么人的时候,往她那里又塞了封情书,还是他亲自上阵,欣然十分尴尬。 无奈接过情书,欣然忽然想起向荣也是在教室里的,她下意识地往他刚刚站的方向望去,接着松了口气,幸好,他出去了。 她打开折好的信纸,看到一半就不想再看下去,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没走上次简明扼要的套路,改走深情煽动路线,洋洋洒洒地写了蛮大一长篇幅,类似平时欣然挤破脑袋都挤不出来的八百字作文,她也是佩服。 看不下去,于是她便按照原来的痕迹折得严严实实,随意塞到课桌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很快把它遗忘到脑后。 明后两天高年级要进行中考模拟测试,所以班主任强调班上所有同学必须把课桌里的书都搬回去,一本不落。 向荣再回到教室,大扫除已经结束,人也走光了。 他走到座位,随意抱起桌上的书,打算离开。 经过前面欣然座位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地上掉了一张信纸,心想应该是她掉的。 他放下书,弯身捡起,原本折好的信纸上的一角已经散开,他随意扫了一眼,顿住,皱眉,停了几秒,便把信纸折好,随意夹到书里,抱着书慢条斯理走了。 最近欣然很是苦恼。 因为她随意塞到课桌里面的情书竟然不见了! 她记得那天大扫除搬书走的时候她明明把那张纸夹到书里面了啊,怎么回到宿舍把每本书都仔细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没找到怎么让她毁尸灭迹啊。 她不放心后来还是又返回教室,再里里外外检查了下课桌,心想要是被明天考试的学长或学姐看到就不好了。 结果却是空空如也,莫不是掉地上被别人捡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还是祈祷捡到那张情书的人不是本班的人吧,就算是也不要是大嘴巴, 否则她能预料流言又将会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整个班级。 唉,想想就头疼。 不过好在明天就是周末了,她现在就坐等下课赶紧回家补觉。 欣然抬眼看了看挂钟,嗯,很好,还有两分钟就要下课了。 这时,后面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看了眼老师,老师正背对着他们在黑板上面写字,于是她微微转身,是王旭,还是一副惹人讨厌的表情。 他把纸条递到欣然眼前,眼神暧昧,说:“李子强给你的。” 欣然皱眉,心底有丝丝心慌,接过纸条,然后下意识地朝向荣那边瞟了一眼,发现他并没有注意这边。 想了想,她还是侧身微微背对着同桌将纸条打开,前面又是一番长篇大论,她快速略过,跳到最后一句话:两周过去了,你怎么还没有给我答案呢? 欣然无语,没有答案难道不是最好的答案么。 她懒得理他,把纸条塞到桌里。 下课铃声一响,她便快速地整理好书包直接回家,正想背起书包,又被坐后面的王旭拉住了,她无奈,眼神询问你还有什么事么。 他没说话,指了指后面的方向。 欣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李子强手里晃着一张字条,意思是让欣然快点给他答案。 她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还是摸出刚塞到桌里的字条,拿出笔在字条最下面空余的地方,快速又坚定的写到: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然后折好转交给王旭示意他递给李自强。 她呼了口气,背起书包离开。 这时又有人拉住她,她有些生气,以为又是王旭,转过身语气有些冲,“干嘛?!” 拉住她的那只手僵住,僵住的那只手的主人顿了顿,才缓缓启唇,“有零钱么?” 向荣打算坐车回家,摸兜,没摸到钱,才想起把钱落宿舍了,于是转头问欣然。 欣然看着他,咬唇,悔得想死的心都有了,想开口道歉,却又怕把气氛弄得更僵,终于她开口,语气是明显的底气不足,还带着些微歉意,“多...多少钱?” “十块。” 欣然在心底叹气,心想我每个星期钱都要好好计划否则都不够花,怎么还会有剩呢。后又忽然想起她的某本书里好像夹了一些钱,都是崭新的一元,太新了她不舍得花,于是把它们夹进书里保存着,但只有九块。 她有些泄气,回道:“我只有九块,可以么?” 他声音冷淡,“不用了。” 欣然很沮丧,心想我怎么不多存一块呢?! 第23章 拒绝 原以为李子强得了答案,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竟还有后续。 星期天欣然返校上晚自习,想到还有些作业没写完,在宿舍折腾一番后,便特意提早去教室。 欣然晃进教室,却看到她座位上已经坐了人,难道是自己走错了?她狐疑地往前后两排看了看,再三确认之后发现那人坐的座位正是她的。 那人趴在桌上,把头埋进臂弯,欣然走过去想把他叫醒,刚凑近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她皱眉。 一时站在原地,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觉得有些尴尬。 欣然深吸口气,算了,还是去操场溜达一圈再回来吧。 欣然转身刹那,刚好对上的向荣抬眼向她望来的眼睛,四目相对,她看着他皱了皱眉。 欣然怔了一瞬,便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悠然出了教室。 欣然随意在操场漫无目的地走着,她忽然想起了刚刚向荣看她的眼神,疏离淡漠。 她和向荣的关系似乎越来越疏远了,她叹了口气。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便回了教室,那人已经走了。 她松了口气。 她一直想不明白,她和李子强的座位相隔那么远,他竟也能坐错?她颇有些无语。 算了,不想了,还是写作业吧。 然而,作业才写到一半,她就被李子强叫出去了。 其实欣然是非常不想和他出去的,但就算她拒绝了他,他还是不走,就站在她座位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颇有一副如果你不和我出去我就一直赖在这不走的架势。 动静虽不大,但也足以让安静的教室变得突兀起来,班上同学时不时抬头朝他们观望一下, 欣然并不想引起太多的关注,无奈地跟着他出去了。 出教室没走几步,李子强想她拉到墙角,欣然下意识地避开他的手半退了一步,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半晌,他开口,“你就真的这么排斥我吗?” “抱歉,”欣然说道:“我并不是排斥你,我只是...我只是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学习。” “我知道要好好学习,但我还是想要一个答案。”李子强定定地看着她。 欣然被他的眼神弄得有些别扭,于是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低声问道:“什么答案啊?” “为什么不喜欢我?” 欣然被这个问题问得哑口无言,她不擅长处理这方面的事情,要是换成向荣的话,他估计会处理得很好。 “就是...不喜欢啊。” 李子强看着她沉默良久。 他其实早就知道欣然对自己没什么意思,他甚至能肯定要不是那封情书,欣然永远都不会注意到自己。 就算她不喜欢自己,能被她注意到也是好的,李子强这样想到。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最终他还是忍不住问。 欣然心一窒,摇头,“我没想过这些。” 欣然现只想快点结束对话回到教室里去,所以没等他说话,她飞快地说道:“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啊。” “你走吧。”他的声音低落。 欣然看着他低着头定在原地,她的心忽然有些疼,她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但有些事必须要做得决然。如果对对方没有意思,那么就要果断拒绝不给他人念想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忽然想到,如果换成她和向荣呢?如果自己向他表白,那么他是不是也会这么对自己?或是更甚? 心密密麻麻疼痛起来让她喘不过气,如果真是这样她一定会难过得要死。不过幸好,幸好自己很善于隐藏。 李子强看着欣然转身离去的背影,没有再多说什么。还能说些什么呢?说再多他听到的也都是些拒绝的话。 虽想得很开,但心里到底还是禁不住涌出一阵悲凉。 其实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欣然的。 欣然并不漂亮,只称得上是可爱。但每次课间她和朋友嬉戏打闹时的笑容总能感染到他,甚至连上课的时候他也忍不住时不时把目光投到她身上。她似乎天生就有某种魔力,让别人不自觉地注意到她。 她笑的时候清澈的眼睛弯弯的,周围的一切瞬间失了颜色,很多时候他都在幻想,要是某一天,她能用她那双明亮的眼眸对着自己笑,该有多好。 他在外面没站一会儿就听到了下课铃声,他微微嘲讽一笑,直接回家。 刚走了几步,王旭便大步追上他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戏谑地看着他,半笑,“还好么?” 李子强甩开他的手,冷哼,“好什么好,喝酒去!” 那次谈话风波过去之后,欣然就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去了。 还有两个星期就是这学期的第二次月考,她还记得自己上次月考的成绩着实有点惨不忍睹,连班里前十名都没进。 这要搁在以前上小学那会儿,她考班里倒数那是常有的事儿,当时也没觉得成绩差有什么不好。不过自上初中以来,欣然就开始注重自己的成绩了。她觉得应该是自己懂事了,不想再让父母为自己的学习焦心,平时父母糟心的事已经够多的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想渐渐缩短自己与向荣的差距,他一直都是自己奋斗的目标。 每次成绩单上向荣的名字都稳稳占据着第一的位置,然后隔好几行才是自己的名字,数着它们之间的距离,或多或少欣然心中总有那么些沮丧。 所以每次考试前欣然总是格外地努力,这连着好几天都是四点一线的生活,教室、宿舍、食堂、厕所来来回回重复着。 终于某天上晚自习的时候,明夏忍不住转过来对欣然感叹:“欣然,话说这阵子你受了啥刺激?努力得不像平常的你啊。” 欣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思绪还停留在刚刚没做完的那道数学题上,所以对于明夏刚刚说的什么还有点茫然,下意识地回了句,“啊?” 明夏看她的样子,也不想再打扰,只摆了摆手说:“没什么,做你的题吧。” 欣然愣愣的,“哦。” 皇天不负有心人,月考成绩下来的时候欣然松了一口气,觉着这连着一个多星期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看到自己和向荣仅隔余盛这一个名字的时候不是不激动的,她忽然觉得连呼吸的空气都变得无比美好起来,不过这种喜悦的心情在看到明夏稍稍靠后的名次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道明夏有没有看过成绩单,如果她知道这一次自己考得不尽人意一定会很难过吧。 晚自习明夏没有来,她有些担心,想出去找找。 欣然把书收拾好,刚起身,坐在她后桌的王旭叫住了她。 欣然转过身去一脸疑问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叫住自己干嘛,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听说你和李子强谈恋爱了?”他半笑不笑,惹人讨厌。 “听谁说的?”欣然按压住心中那么一点儿小厌恶,不可思议地问道。 “听谁说的不重要,不过,不巧上次我倒是有幸亲眼看到你们在墙角那打情骂俏,啧啧..”他狭促地挑眉笑道。 欣然皱眉,火气蹭地冒出来,狠狠瞪他一眼,“瞎说什么呢!我和他就说了几句话。” “别否认了。”他坏笑了一下,甩给她一个“我懂的”的表情。 懂你妹!有时候欣然真想破口大骂。 欣然和王旭平时没什么接触,不过对他的印象也算不上好。她曾看见他抽烟,打架,十足十的一个混混的模样,一节课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睡觉,连老师都懒得管他。 然而欣然是一个很有素质的人,就算讨厌他那副混混痞样,但她还是努力压住自己的火气,懒得再和他说些什么废话,连解释她觉得都显得有些多余。 就算王旭不说欣然也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她没把李子强给她写情书的事告诉任何人,所以不是李子强本人又是谁?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不过管他呢,流言总有被澄清的一天,虽然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舒服,不过她也没有把这件事过多地放在心上。 欣然是在宿舍找到明夏的。 她在外面操场找了一圈,没发现人,便猜想她回了宿舍,回到宿舍的时候果真看到明夏寝室里的灯亮着,便走过去敲了敲门。 很快有人应了门,是班上一个女生,她探头出来看到是欣然,问了一句,“有事么?” “请问明夏在么。”欣然和她不是很熟,语气略显礼貌生疏。 “在。”她把门彻底打开,让欣然进去。 明夏的床位在靠门的下铺,欣然一进门就看到明夏躺在床上,一脸潮红。 “你怎么了?”欣然走上前蹲在她床边,有些担心。 “没什么,可能感冒了,有些发烧。”明夏的声音听起来略带沙哑,“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就是看你没去上晚自习,想过来问问你。”欣然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温度确实有些高,“我那儿有感冒药,我给你拿来?” 明夏轻轻摇头,“不用了,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这怎么行?!我去给你拿来。”欣然起身回宿舍。 明夏拉住她,问道:“你过来其实是想安慰我成绩的事吧?” 欣然看着她,“你看到成绩了?” 明夏点头,看到欣然皱着的脸不知怎的莫名地觉着喜感,虚弱地笑笑,然后说道:“没事儿,多大点事儿啊,不就考差了一次嘛。下次我考好点儿,你应该知道我很聪明的吧。” 本来自己是过来安慰她的,没料想她反而过过来安慰自己,欣然忽然有点想笑,对她说: “知道你很聪明,但是脑袋烧坏了那可就惨了,你等我一下,我去拿药。” 第24章 失控 欣然回宿舍找了好几圈,没找到感冒药,奇怪,她记得她上次明明有买啊。 最后感冒药没找到,倒是翻出了温度计,算了,还是先测体温吧。 欣然把温度计放灯下仔细看了看,“39.2度!明夏,你发高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明夏头晕目眩,意识不是很清明,模模糊糊地说道:“不要了,睡一觉就好了。” “不行,这样下去脑袋真会烧坏的。”欣然走到她旁边弯身把她扶起,强迫她起床。 扶她坐好,把她衣服拿过来刚转身就看到她直直倒床上,脑袋一歪,歪进枕头,咕哝:“我不去了,想睡觉。” 欣然无奈放弃,只好帮她掖紧被子,嘱咐道:“那你先睡会儿,我去买药,很快回来。” ........ 周梦婷一回到宿舍,电话就响了,上面看不到来电显示,她不知道是谁。 她接起,听到声音,蹙眉,没好气地说道:“干嘛?!” “出来玩。”那边的声音玩世不恭,有一段时间她很迷恋这个调调,但现在却很讨厌。 她有些生气,大声说道:“你害我还害得不够惨吗?我不想重蹈覆辙!” 那边嗤笑了声,声音微微上扬,“怎么,我认识的周梦婷就这么没种?不过被老师骂了一顿就怕了?” “王旭,你混蛋!我不想再和你有纠缠了。” 那边声音变冷,“是么,我亲爱的前女友,难道是因为向荣?”他冷笑,“你以为他会看上你?别做梦了,我在新街酒吧,来不来随便你。”顿了半刻,他压低声音,“不过你别忘了,我手上还有什么!” 周梦婷有些崩溃,“你去死!” 摔掉电话,周梦婷无力地蹲在地上。 王旭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找过自己了。 以前她确实喜欢王旭,他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看似混混十足却掩盖不了的公子哥气质曾经很是吸引她。 他经常逃课,就算坐在教室也是蒙头睡大觉。以前她很奇怪为什么他如此过分老师们却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和他在一起后才知道,他家的后台很硬。 他爱玩,他抽烟,他喝酒,他打架,这些混在一起的放荡不羁的气质她很迷恋,于是,她和他一起玩,一起抽烟,一起喝酒,一起打架。 当时,那是一段令人难忘的时光;后来,那是一段让人悔恨的污迹。 之后,被老师发现,她差点被劝退,而他却一点事也没有,他甚至没有为自己说过一句话, 她很伤心,却也可以原谅。 后来再发生的一些事,让她很恶心,终于看清了他的为人,却也被他抓住了把柄。 后来,她跟向荣做了同桌,她觉得,他就是她的救赎,如果可以早点认识他该多好。 可是,他很少和她说话,连正眼都很少看她,尽量避免与她接触,冷得像是化不开的冰。 她以为他对谁都是这样的,但有些时候,看到他投在欣然身上温柔的眼神,她不得不承认,她很嫉妒。 周梦婷平复好心情,站起,随意收拾了番,离开宿舍。 有些事情是需要一个了结的。 她来到新街酒吧,看到不止王旭一个人,旁边还有李子强,和一些不认识的人。 看到她过来,王旭勾唇,讽道:“这不是过来了?” 周梦婷忍了忍,说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王旭看了她一眼,邪笑,忽然俯身靠近她耳旁,语气暧昧。 周梦婷瞪大眼睛,“你疯了?这样会把欣然害死的!” 王旭冷笑,“难道你不想?” 周梦婷愣住,怔怔说道:“为什么?” 王旭看了眼在一旁喝得不省人事的李子强,说道:“还不都是为了他,你看他那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很可笑。” 看到周梦婷还在犹豫不决,他下了支强心剂,“如果你不想你的那些照片公之于众的话,就按照我说的话去做!” 她呆住,有些乱,“可是她不会出来的。” 王旭耸肩,“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他点根烟随意叼进嘴里,猛吸一口,忽然靠近她把烟圈吐在她脸上。 周梦婷皱眉别脸,往后退了一步。 王旭扯嘴,“我出去买个东西,你把他看好了。”说完便离开酒吧。 周梦婷转头去看趴在一旁的李子强,看到他的嘴在动,不知在说什么。 她弯身把耳朵凑过去,想听清他的话,却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意,她嫌恶地掩了掩鼻,起身想要离他远点。 这时,李子强忽然睁开眼睛,正对着她的脸,一把把她捞过压在桌上。 周梦婷挣扎尖叫:“你放开我!我不是欣然!” 李子强像是没听到一般,胡乱亲她的脸,扒她的衣服。 他的力气太大,她挣不动,急得快哭了,没有人帮她,周围的人全都在起哄,看好戏,甚至还有些人吹着口哨,起哄道:“快脱!快脱!” 周梦婷绝望地闭上眼睛,没有任何一刻像此刻般如此希望王旭在跟前。 就在她心灰意冷时,她身上一轻,再没人对她有任何动作,她松了口气,睁开眼睛,看到是王旭,她放下心来,却发现此时的情况有些不妙。 王旭双目狰狞,怒火中烧,想也不想地狠狠朝李子强脸上呼了一拳。 李子强才有些清明,便看到王旭一拳头挥过来,带上一阵风,他防躲不及,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拳,脸上立即红肿一片。 王旭怒道:“本来还想帮你,没想到你竟敢打我马子的主意,真他妈瞎了眼了!” 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脸上又被狠揍了一拳,“操!”他吐了口血水,恶狠狠骂了一句。 本来他今天心情就不好,现在更是火冒三丈,管他是谁,他不还手他就是龟孙子! 他立即朝人肚子上猛揍了一拳,用了十二分力。 他们你来我往,先前还有些顺序,后来烧红了眼,不管不顾,彻底扭成一团,拳脚相向。 酒吧老板看到地上破碎的啤酒瓶和乱七八糟的桌椅,生气大声嚷嚷:“要打出去打!龟孙子们别在酒吧犯事!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打红了眼的两人哪能听到酒吧老板的劝告,拳脚依然不收力,老板废了好大力才把他们赶到酒吧外面,嘴里还骂骂咧咧,“靠!以为老子是吃素的?你们这种人老子见得多了!” 周梦婷看到双方都见了血,可他们依然下死手攻击对方,好像不打得对方跪地求饶绝不停止,她见事态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也是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在一旁干巴巴地尖叫大喊:“不要打了!求你们不要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可是没有能听到她的尖叫,没有人停下来,也不敢上前劝阻,她彻底慌了神。 她急得跺脚,咬牙,转身朝大马路上奔去,她必须得求一个人过来帮忙把他们分开!否则真的要出大事了。 ......... 欣然先去校医室看了看,却发现已经关门了,没办法,她只好去校外买药。 她沿着学校门出来的那条街找了一路,没看到药店,就算有,都已经关门了。 她想起走时看到明夏潮红的脸色,想必已经烧得糊涂了,她有些着急,却也只能拐到另一条街再找找,要是还没有的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终于,在新街尽头拐角处还开着一家药店,欣然松口气,赶忙跑过去。 她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药才好,于是把明夏的症状仔仔细细地向店主描述了遍,店主了然,推给了她几盒药。 欣然付完钱,提着袋子着急往回赶。 推开玻璃门,走了两步,忽然有个人急忙撞了上来,撞得她有些疼。 来人用力死死抓住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欣然有些吃痛,挣了挣,没挣开。 来人脸上满是焦灼的慌意,额间出了些细小的密汗,眼眶有些红,有些语无伦次,“欣然,要出事了,你过来帮帮我,帮帮我...他们...他们打起来了。” 欣然听得云里雾里。 周梦婷再没耐心跟她解释,直接用力拽她往前奔走。 周梦婷带她到新街酒吧门口,走进果然看到有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惨不忍睹,看着有些心惊,要不是在路上听到周梦婷断断续续地解释了些,她还真认不出那两人就是王旭和李子强。 周梦婷着急道:“欣然,你上去劝劝他们两人吧,只有你才能劝住他们啊!” 欣然看着两人的样子心里也是非常着急,害怕出事,没想太多,连忙上前几步大声阻止他们,“诶,你们别打了!冷静一下!” 没有人理她。 欣然干脆直接上前用力按住正要出手的李子强,大喊:“别打了!王旭快被你打死了!” 李子强不听,用力甩开欣然,最后向摇摇欲坠的王旭的脑上狠狠补了一圈,王旭酿跄了几步,吐出血,彻底倒下,没声了。 周梦婷尖叫:“王旭!” 欣然被李子强挣开,他用力太大,欣然被推得往后倒退了几步,却还是没站稳,她另一只脚急忙落力想平衡身体,却一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石头,脚踝传来钻心的疼,落地不稳,身体直直往后栽去,后面是几层台阶,身体顺着台阶往下滚,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疼。 滚下台阶的身体,因为惯性又往前滚了几圈,直到脑袋撞到一块大石上才停下来,模模糊糊地眼前,殷红一片,欣然微弱地闭上眼,她感觉不到疼了。 陷入昏迷之前,她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失控地喊着她的名字,不知道是谁,只觉着熟悉。 第25章 审问 “咚、咚、咚” 周梦婷忐忑地敲了敲班主任老师的门。 自课间班长告诉她班主任找自己以来,她的心里就一直很不安。 她知道班主任找自己是因为王旭和李子强打架的事,现在王旭和欣然还在医院躺着,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了。 她想自己这次应该是完了,虽然自己没有直接参与打架,但显然也脱不了干系。 “进来。”从办公室里传来班主任老师冰冷的声音,周梦婷不禁到了一个寒颤。 她小心地推开门,放轻脚步走进去,一进门就看到李子强正低着头立在老师办公桌旁边。 听到开门声,他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周梦婷一眼,接着又把头低了下去。 周梦婷看到他的眼睛还泛着红。 “张老师...”周梦婷走到班主任张老师的办公桌边,站定在李子强身旁,低声叫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你说说昨晚是怎么回事。”张老师看着她,眼神冷得可怕。 周梦婷紧张地看了他一眼。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忽然红了眼眶,用很低落的语气说:“我...我...昨晚王旭打电话叫我出去玩...” “那怎么去了酒吧?”张老师问道。 “是王旭叫我去的,我也不知道他叫我去那里干嘛。”周梦婷老实交代。 “为什么要去喝酒?”张老师转头问李子强。 “心情不好。”李子强埋着头,声音沙哑低沉。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张老师命令。 李子强缓缓抬起头,敛去了眼里痛苦的神色。 周梦婷悄悄把眼泪擦掉,微微侧头瞟了一眼李子强,看不出什么情绪。 张老师又把审视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刚擦掉了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周梦婷平时是很少哭的,她觉得自己早就练就了百毒不侵的体质。 父母离婚的时候她没有哭,被王旭威胁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很多时候她都是哭不出来的。 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眼泪好似不受控制一样,止也止不住。 这次她是真的害怕了,害怕王旭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昨晚她看到王旭流了很多血,不可能是轻伤。 她更害怕欣然会出什么事,昨晚看到她撞到石头上,头上流了许多触目惊心的血,她吓得差点晕倒。 昨晚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面便自动出现欣然满脸是血昏迷的模样,她吓得再也睡不着,睁眼到天亮。 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那自己一定是罪魁祸首,因为是自己硬拉她上去的,想到这里,周梦婷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她害怕自己会被学校开除,如果是这样,那以后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呢? 一想到这,她便再也不能安心。 张老师看着他们,心里一阵叹息。 看到自己的学生变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不心疼?可问题终究还是要解决,他必须给王旭和欣然他们家长一个交代。 “说说你和李子强还有王旭是什么关系。”他问道。 周梦婷擦掉眼泪,说:“我和李子强没什么关系,去到酒吧时候没想到他也在,那时他已经喝得烂醉了。” “是这样吗?”张老师转头看着李子强。 李子强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王旭呢?” 周梦婷看着张老师,支吾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和他在谈恋爱?”张老师看她不愿说,就替她说了出来。 周梦婷怔了一会儿,赶紧摇头,咬了咬唇,她决定和盘托出,“以前在一起过,但是早就已经分手了,我也不知道他昨晚忽然叫我去酒吧干嘛,因为...好奇就去了一下。” 她迟疑了一下,颤声说道:“后来不知怎的,王旭和李子强就打了起来,我劝不住,本来想找酒吧里的人帮忙,可没有理我,没办法,我只好跑到大街上找人拉人,没想到在拐角处碰到了欣然,于是就拉着她想让她劝劝架。” 李子强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周梦婷。 静了一会,张老师问道:“你都劝不住,你觉得欣然能劝住?” “因为...”周梦婷看了旁边的李子强一眼,见他没吭声,就接着说道:“因为我想着李子强喜欢欣然,所以我以为她能劝得住。” 张老师看了眼李子强,见他埋着头没有要解释的样子,便张嘴问他:“为什么打架?” 李子强闭眼,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回道:“心情不好,想找人发泄,就打了王旭。” 张老师拧眉,“后来呢?” 周梦婷回道:“后来欣然就上前劝架,可没想到李子强根本不听,还猛地把欣然给推开。那儿有几节阶梯,欣然没站稳一脚踩空滚了下去,然后一下就撞到了下边的岩石上。我本来是要拉住她的,可根本没来得及她就摔了下去。” 张老师看着李子强,见他眼眶红了,眼睛里更是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他按捺住怒意,尽量控制语气,问他:“当时你怎么想的?” 李子强把堵在胸腔的那口闷气吐出来,把快要抑制不住的眼泪逼回眼眶,才道:“当时我已经打红了眼,脑子早就不清醒了,根本不知道那是欣然,否则我怎么会推她?”顿了片刻,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她已经...”他有点说不下去了。 “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王旭已经血肉模糊!欣然也意识不清了!”周梦婷在旁边恨恨地接过。 张老师扶额,头疼得厉害,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心里涌出来,“才十五岁的年纪,你看你们像什么话!” 张老师看着他俩,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说道:“明天都把家长叫过来。”无力地摆了摆手, “都出去吧,你们回去自己好好反思反思!”最后一句他加重了语气。 李子强点了点头,耷拉着脑袋率先走了。 周梦婷在原地踟蹰了下,还是迟疑地说道:“张老师,我...我父母离了婚,早就不管我了,而且他们都在外地打工,也不在家,所以...” 张老师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你先回去上课吧。” 周梦婷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发现外面的阳光还很刺眼。 明明阳光把一切都照得异常清明,但她眼前依旧是模糊一片,她看不到未来。 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艰难? 没有父母的疼爱,没有朋友的支持,喜欢的人讨厌自己,讨厌的人厌恶自己。 她觉得这一生很长,长得没有尽头,那到底要怎样?到底要怎样才能得到别人的关心?才会让别人另眼相看? 如果,昏迷的人是自己,那么,向荣是否也会像昨晚那般失了神色? 她没有想到,昨晚向荣会出现在那里。 他过来,刚好看到欣然的头直直撞到硬石上,他一下变了脸色,失控地唤了声她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她已经陷入了昏迷。 他惊慌失措地飞奔过去,颤抖的双手紧紧捂住她流血的伤口,一时间吓得竟失了方寸,他稳了稳心神,焦急地抱起她赶忙送往医院。 周梦婷第一次看到向荣露出如此紧张害怕的表情,不再像以往那般冰冷刺骨,他赋予了它血肉,却不是对着她。 后来她跟着其他人也把王旭送往了医院,王旭和欣然被推往急救室,那时,急救室外面只有她和向荣,他抿着嘴,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又恢复了以往冷若冰霜的神情。 后来,班主任赶来了,王旭父母赶来了,欣然爷爷奶奶也赶来了,她和向荣被遣回了学校。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而她,也彻底成为了以前自己无比讨厌的模样。 终究,她还是变坏了,但是不是坏得还不够彻底? 因为她还会感到不安,感到难过,觉得是自己害了欣然,十万分的抱歉。 ......... 欣然从噩梦中惊醒,觉得头疼得厉害。 她似乎梦到了自己站在悬崖边,后面有人狠狠推了她一把,她跌进万丈深渊,也不知道在空中落了多久,忽然,她“砰”地一声落地,身上没一点事,唯独头磕到了一块巨石,血流不止。 她颤抖着醒来,惊魂未定。 朦胧睁眼,是满目的白,大脑空荡,竟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她轻轻按了按头疼的地方,摸到了一圈圈缠在头上的绷带,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她想起来了。 大概再没人比她更倒霉了吧,她无奈苦笑。 这时有人推开了医院的房门,她抬头望去,是奶奶,她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盒。 “醒了啊?”看到她醒来,奶奶松了口气,走进来关了门,把保温盒放到桌上打开,说道: “你肚子肯定饿了吧,先喝点粥吧。” 欣然点头,接过保温盒默默地喝了起来。 喝了几口,她轻声说道:“对不起,奶奶,让你们担心了。” 奶奶眼睛红肿,面色苍白,一看就是一夜未睡,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没事就好,医生说你是...”她仔细回忆了下,“什么轻微脑震荡,不过他说不严重的,要休息几天,这我就放心了。” 欣然回道:“嗯,本身就不严重,而且我都不疼了,要不了多久会好的。” 欣然低下头继续喝粥,半晌,她还是忍不住问道:“爷爷呢?” 奶奶怔了一下,神色不自然道:“他在家里呢,这两天家里有点忙,不能来看你,我马上也要回去了,你在这里要好好的听医生的话,不要乱跑,好吗?” 欣然乖巧点头,没有多想。 第26章 出院 欣然在医院躺了一下午就有点躺不下去了。 医生说没什么事,可以回家修养,只是每天记得换药就好。 班主任给欣然放了一个星期的假,让她好好休息,可她在医院呆不住,想着还是回家吧,毕竟医院一天的床位也蛮贵的,虽然这钱不需要她出,她叹了口气,还是能省就省吧。 欣然慢悠悠回到家,发现门都锁着,没有人。 奇怪,奶奶不是说他们在家里忙活吗?转念想到他们说不定还在山里干活没回来呢,就没多放在心上。 晚饭煮好,他们竟还没回来,便向邻居奶奶打听他们在哪个地里干活,邻居奶奶听到她的问话,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不知道啊?你爷爷奶奶现在正在医院啊!” 欣然一下慌了神,“医院?” “可不是吗,那晚你班主任打电话过来说你出事了,你爷爷听了当场就昏倒了,还是我们费了些力才把他抬到医院里的呢。” 欣然眼眶一红,“可是我在医院没见到他们啊。” “他们不在乡里的医院,在市里的医院!乡里医院的医生说他们没有那个条件,检查不到你爷爷犯了什么病,就连夜送他到市医院了。” 欣然彻底慌了。 怪不得,怪不得今早看到看到奶奶一脸风尘仆仆劳累的样子,怪不得自始至终爷爷都没出现过,原来... 欣然连忙跑上楼进到房间,拿了些钱便慌忙拿过钥匙锁上门想往市医院赶去。 哪想刚锁上大门转身,便看到奶奶独自回来了。 奶奶看到她,惊异道:“不是让你在医院呆着吗?怎么回来了?” 欣然不着痕迹地擦干脸上的眼泪,努力压下喉咙的哽咽感,回道:“医生说我可以回来的。”后又紧张地问道:“爷爷呢?爷爷是不是还在医院?” 奶奶疲惫地点了点头,一边开锁一遍说道:“他没事,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欣然稍稍松了口气,跟着奶奶进屋,看着她找到医疗本,拿了件衣服,便往外走。 她跟在奶奶后面,小声问道:“奶奶,我想和一起去,可以吗?” 奶奶摇头,“乖啊,你就在家休息。” 欣然着急,拉住奶奶的衣角,“你就让我去吧,我已经没事了。” 奶奶看着她,叹气,妥协道:“走吧。” 欣然跟着奶奶来到市医院,天已经大黑。 推开门,一眼便看到爷爷正闭着眼躺在病床上,输着液。 欣然一下没忍住眼泪。 爷爷半睁开眼醒来,看到欣然坐在床边掉眼泪,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来了?” 欣然低下头,不想让爷爷看到她在哭,小声回道:“跟着奶奶过来的。” “你奶奶呢?”他往病房看了一圈,没看到她人,问道。 欣然回道:“奶奶出去打水了。” 爷爷坐起,擦掉欣然脸上的眼泪,安抚道:“你不用担心,这只是一个小手术,没事的啊。” 欣然急了,“你都变这么瘦了,怎么会没事?” 爷爷哈哈大笑,“医院的饭太难吃咯。” 欣然不满地看着他,她说正经的呢。 爷爷收了笑声,慈爱地看着她,说道:“你不要担心,就是吃坏肚子了,你要好好学习知道不,是不是马上就要中考了?” 欣然眼睛酸涩,“还有一年呢,爷爷” 爷爷点头,“快了,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忽然叹道:“然然,我这辈子怕是看不到你结婚生子咯。” 欣然鼻子一酸,急声反驳,“怎么不会!” 爷爷只是笑笑,没说话。 第二天,欣然和爷爷奶奶一同回到家。 看到爷爷的身体真像他所说的那般,没什么大碍,她才算彻底放下心来,一头扎进学习中去。 如果自己再像前面那样没心没肺地玩不看书的话,那她回到学校肯定会落别人好大一截的,欣然心想。 “然然快下来吃饭了!”奶奶在楼下喊道 欣然高声回道:“奶奶你们先吃吧,我还有几道题没写完。” “吃完饭再写吧,要不然饭都凉了。” “知道了!” 欣然“咚咚咚”跑下楼。 虽然欣然平时上课是很盼望放假的,然而真当有一个星期空闲的时候,她反倒不能心安理得,于是便提前回学校去了。 走到宿舍楼底下,刚好碰到下楼出来的明夏,看到她,她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 欣然觉得好笑,莞尔道:“明夏,这么久没见了,你不抱抱我吗?” 闻言,明夏走过来轻轻抱住她,声音瞬间变得哽咽起来,轻声说道:“你没事就好,我真怕.....真的,没事就好。” 明夏安慰着她,似乎也在安慰着自己。 天知道第二天早上醒来去教室听到同学们议论的时候她有多担心,而且学校有门禁谁都没办法出去探望她,她一直很担心,生怕她出了什么事。后又想起她出去是为了帮自己买药,便陷入了异常自责悔恨之中,幸好她没事,否则,她一定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欣然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脱了她的怀抱,明夏改为挽着她的手臂,侧头看了看她,说道:“你知道吗,李子强已经被学校开除了。”她还是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反正她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欣然诧异。 “你进院的第二天,王旭家长就到学校来找校长麻烦,听说王旭伤得还挺重的,他们非要讨一个公道。而且李子强的家长也过来了,低声下气地向王旭家长赔礼道歉,求校长不要开除李子强,说再给他一个机会。” 她惋惜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谁知道王旭家里是在县里当官的,李子强把王旭打得那么惨,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不过王旭和钟梦婷也被学校记了过,这事儿闹得还挺大的,这下全校都知道了。”明夏一股脑把欣然不在的那几天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她。 “唉。”欣然叹了一口气,没再说别的。 其实这并不是欣然想看到的结果,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也无法挽回。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的青春都会发生许多疼痛的事。 但她知道,无论是李子强还是王旭,这件事对他们的伤害都很大,或许是一生的疼痛。 李子强也许会去适应新的生活,新的同学和老师。也或许会直接进入社会,开始另一个全新的生活。 她不知道后来他过得怎么样,之后再没有听到任何同学提起他,就算在她毕业以后的很多年里,也再没有听到过有关他的任何消息。 他就这么凭空消失在每个同学的生命中,成为了同学们心中最深远的记忆。 ......... 回到宿舍,欣然被她们每个人原地溜了一圈。 看到她无事,都放下心来。 唐亦瑶埋怨道:“你真的是吓死我们了!回到家都不给个音信的。” 欣然大呼冤枉啊,从医院一回到家本就想给她们打电话报个平安的,可好巧不巧家里座机 正好欠费,还必须得赶集上街才能交上话费,她也是很无奈哪。 唐亦瑶非常大度地不跟她计较。 忽又想起什么,她一把拉过欣然,神情很是焦灼,说道:“欣然,听说你要换班了?” 欣然又被她吓个半死,“你听谁说的呀?” 换班这种事情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唐亦瑶:“我今天去办公室抱作业本的时候,听到老师他们在谈论。” 欣然安慰她,“你放心吧,我不会的,我都没听说呢。” 心里想着难不成是家里打电话跟班主任说的,话费充好了? 结果欣然去到班里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看着她,想了想措辞,“今天上午你家长,嗯,应该是你爷爷吧,找到学校,提议说让你转到一班,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欣然一惊,心想今早自己前脚刚走,后脚爷爷就跟上来了,还不让她知道。 欣然微微沉吟,她知道爷爷他们是用心良苦,害怕自己以后还会受欺负,不过换班这种事情她是没想过的。 于是回道:“老师,我不用换班的,你放心吧,我回去会跟家人好好说的。” 老师点头,赞同道:“其实换班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到了一个新班级你还要熟悉新的环境,适应新的老师,况且这段时间你也落下了不少课程,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把之前错过的课程都补回来,所以我们也是不建议你换班的。” 欣然点头,诚恳说道:“谢谢老师,我会尽快补回来的。” 第二天是周六,欣然起早回到家,向爷爷问起这件事。 爷爷说道:“对啊,是我向你班主任提议的,咱不能还待在那个..那个叫什么强的班里吧,万一他后面又来欺负你怎么办啊?” 欣然欲哭无泪,“爷爷,没关系的,我都没事了,再说 ,那个同学他都退学了。” 爷爷爱怜地摸了摸欣然的头,叹道:“你父母都不在身边,我必须得把你保护好,然然,你不想换班也可以,但以后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跟我们说啊。” 欣然挽着爷爷的手,把头依偎在他的手臂,轻声说道:“知道了,爷爷。” 第27章 回忆 最终欣然如愿以偿地没有换班。 其实爷爷他们都是依着自己的性子的,如果她不想换班,爷爷便不会再多说什么。 只是...只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让她不禁想,如果当时自己换了班,那么,以后每次回忆到这段时光的时候,是不是都不会带着些许的疼痛。 她一直以为其实向荣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的,虽不至于像她那样,时不时草稿纸上会铺满他的名字,时不时脑海里会冒出一句酸情的话。 但,不至于是全然的冷漠吧。 出院后回到学校,他没有同自己说过话,她还以为他至少会关心自己一两句的,就像普通朋友那般,可是他没有。 温热的心忽然带了点凉意。 或许是他还不知道吧,她觉得有些可笑,这样的理由,一点都不能说服人心。 她叹了口气。 拿起手机随意翻了翻网页,都是些乌七八糟的娱乐新闻,她觉得有些无聊。 忽然想起某人说过的话,她心下一动,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 她意有所指地问道:“班里所有人你都寄了请帖吗?” 对方答道:“联系得到的都寄了啊,怎么?” 欣然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向荣也寄了吗?” 对方笑了:“欣然,你开什么玩笑,向荣他高中毕业就出国了好不好,老家早就没人了,根本没人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就算知道,我也知道我没那个面子能把那尊大佛从国外请回来好吗!” 欣然心里咯噔一声,咬唇,“你没他Q号?” “拜托,人家根本没有Q好吗。” 说到这里,她要是再不知道欣然的意思,那她就枉和她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了,她忽然觉得有些闷,叹了口气,无奈说道:“欣然,你忘了他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知道你们是不可能的,听说他们全家都移民了,不会再回来了。” 她清了清喉咙,放柔了声音,继续道:“听话,赶紧找个靠谱的男人处处,真的,你真的不小了。” 欣然轻轻“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其实知道她喜欢向荣的人并不多,她一直都把自己掩饰得很好,明夏算一个。 其实初中的时候谁都不明白喜欢究竟是什么意思,大概就是想多和他说说话,想多和他在一起,希望他好之类的。 欣然也不明白。 她会无意识地关注他,看到他皱眉她也会不开心,看到他笑哪怕自己试没考好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她觉得仅此而已。 她不知道这份隐藏在心底的年少的喜欢会影响她这么久,会让她放不下,明明他们之间都没什么刻骨铭心的回忆啊。 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过于矫情,常常把自己感动得一塌涂地而对方却一无所知,也常常把自己陷入那算不上十分美好甜蜜的回忆中不能自拔。 当她发现自己很难再喜欢别人的时候,才惊觉,她为这段年少的匆匆感觉注入了太多的魔幻色彩。 可是,已经为时已晚。 哪怕后来伤透了心,她还是不能忘记,那份过于干净的美好。 明夏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时她们已经上了高中,她收敛了性子,不像初中那么活泼,也许是到了一个新的环境,她还不能放开,和周遭的人也没有那么熟。 当时明夏和她在同一座城市,周末的时候她们经常约出去玩,便无意间提及了许多关于以前的事情,那时明夏才知道,原来欣然喜欢向荣不是玩笑。 可后来,欣然听到明夏最多的话就是:“你还不明白吗?你跟他是不可能的。”,或者是,“你知道他不喜欢你的,他要是喜欢你早就开口了,这么多年你也应该放下了吧。” 她是知道的啊,这些她都明白,可是,哪那么容易放下。 每每回忆到这里,她都不免想起另一个人:周梦婷。 还记得她出院后回到学校的那个下午,周梦婷就过来找她道歉。 看得出来她很自责,说不应该找她去劝架的,害得她平白受了伤。 欣然不以为意地笑笑,本来这些她就没放在心上,要是当时自己遇到那种情况也是慌的。 其实欣然对周梦婷是有一点淡淡的钦佩之感的,虽然后面她的形象与之前相比起来有点...嗯..大径相庭。 但或许是因为她的才女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所以很难让人讨厌起来,至少欣然是这样的。 但她相信,她一直都是善良的。 只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虽还不至于到讨厌的程度,但再也没有了往昔的好感。 那时,他们刚升上初三不久。 ......... 升上初三,他们便卯足了劲学习。 因为再隔两个月全校要进行一次全真的模拟中考。 其实考试对学生们来说,是再为平常不过了,只是这次有些特别。 每年,学校都煞费苦心地为初三学子们追备了一场精心的选拔:模拟考试后年纪前三十名会组成全校唯一一个突击班,而那些突击班的幸运儿们会非常荣幸地搬进那栋全都是一些什么校长办公室啊,教导主任办公室啊,班主任办公室的教学楼里,配备全校各科最顶尖的老师,然后在剩下的一学期里,全方位地接受魔鬼式的封闭的突击训练,直至中考。 所以这仅有的三十个幸运的位置,不得不让他们异常重视起来,毕竟像那些“知识改变命运”的励志名言他们听的也不少。 许是为了表达格外重视这次全校瞩目的全真模拟考试,班主任决定再换次座位。 他的原话是这样的:“只有两个月就要考试了,你们对学习也应该上点心,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两天打渔三天上网。为了更好地督促你们学习,现在把座位换了。” 欣然一直想不明白,换个座位就能督促学习让成绩变好? 当换完座位,欣然似乎明白了老师的“良苦用心”。 唔,按照上次期中考试的成绩顺序自动组为同桌再自选座位,老师你确定这真的是个好方法?欣然在心里哀呼。 她哀呼的原因是因为这次她的同桌是于盛。 不可否认于盛是一个标准的优秀三好学生,每次考试都稳稳排在班级前五名。 可性格似乎太过于呆板内向,平时也没见他和哪个同学说笑打闹。 每次看到他,他似乎都是一个人在埋头看书做题。 就算每每老师神采飞扬地表扬他遵纪守法,成绩稳定,出类拔萃的时候,他也是面无表情的。而他的面无表情又区别于向荣的面无表情,向荣的是淡漠的疏离,而他纯粹就是闷。 好像很少有什么事能颤动他的心神,做出类似于惊讶,高兴,忧愁等表情,他在班上真可谓算个异类,沉默不语,内敛低调。 所以欣然和他以前全然没有接触过这件事情一点儿也不让人感到意外,班上和她半点没接触过的人还真是少之又少,于盛绝对能算首位。 虽说欣然的性格不至于太外向,不像唐亦瑶那般和谁都是自来熟,但要她长时间对着一个不说话的闷葫芦还是挺折磨人的。 而且她以前没接触过像于盛这种性格的人,这让她有点不知所措,还有些莫名的尴尬。 所以当她被问到和新同桌相处得怎么样的时候,欣然很无奈地对回答明夏:“你能理解一个星期下来我和他说的话还没超过三句的感受吗?” 明夏在低头闷笑,然后面上装作很同情地说,“真是苦了你了,不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欣然抓狂,“可我不想成为人上人,只想和人说说话,这个要求很高吗?” 明夏看了欣然一眼,然后很同情地点了点头,幽幽地回了句,“很高啊。” 欣然忽然就很想狠狠地打明夏那张欠揍的脸! 谁知这时她还来了句,“你要是再考好一点就可以和我当同桌了,”真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欣然忽然想到什么,问道:“那你呢?和他做坐同桌好不好啊?” 忘了说,明夏的同桌是向荣。 想到自己上次考试之前没日没夜的看书,居然败给了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明夏!欣然颇为气愤,这厮超常发挥也发挥得太好了吧。 明夏心累,回道:“好什么好呐,那尊大佛我可惹不起,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的,整天冰着个脸。” 欣然心想,你是没看到他笑的样子,不暖死人才怪。 她叹了口气,“再说了,还有周梦婷整天在后面盯着,天天唧唧歪歪的,烦都烦死了。” 欣然很懂事的没吭声。 上课铃声响起,明夏走回座位,走之前又看了一眼闷头闷脑坐在一起的那两人,心想两人能聊到一块儿才怪。 一个是话捞子,一个是闷葫芦,一个话捞子和一个闷葫芦的组合能擦出什么样的火花呢?明夏忽然有点幸灾乐祸。 明夏的小心思要是被欣然知道了,绝对免不了一顿暴打再加一句咬牙切齿的,“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 不过后来两人还真的擦出了火花,不是是友谊的火花。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欣然和于盛总共说了三句话,成为同桌之后的第二个星期。 那天是星期二。 第28章 摊牌 那天是星期二。 上完化学课,化学老师留了几道题让同学们写到作业本上。 这本该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不过它的不寻常就在于化学老师布置的最后一道题真可谓是难于上青天,就算一向没什么题可难倒公认的的化学王子于盛都闷头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关上书揉了揉太阳穴。 不过欣然是谁呀,她可不是一个会闷在座位上苦等答案的闷葫芦,她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没一点头绪,于是果断地关上书不再琢磨。 她不会,可老师会呀。 于是本着虚心求教的学习态度,欣然拿着草稿本就和明夏屁颠屁颠地去办公室找化学老师解惑,虽然出办公室的时候欣然和明夏还是一知半解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们交作业了,主要是草稿本上写满了刚刚讲题时写下的步骤。 欣然依葫芦画瓢地把解题步骤藤到作业本上的时候,想起了刚刚化学老师在办公室唾液横飞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最后老师还很欣慰地对她们说:“学习就要像你们这样,遇到困难千万不要放弃!以后再遇到不会的题就到办公室来问我,千万不要扔到一边不管了啊。” 要是老师知道,刚刚花那么长时间费劲讲的题,她们根本就没懂他会不会气得吐血? 欣然把本子放到一边,瞥眼看到于盛又翻开书苦思冥想地琢磨那道化学题,似乎是耐心耗尽有点隐隐的烦躁。 虽然平时欣然和他没说什么话,不过本着关爱同学互帮互助的友善精神,她很友好地主动地把写满答题步骤的草稿本奉献到他面前,然后非常冷艳地说道:“刚刚我去办公室问了老师,这是他写的讲题步骤,或许对你有帮助。” 于盛诧异地看了欣然一眼,不过他没拒绝,接过草稿本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欣然微笑,嗯,真的是过瘾死了。 或许从那时起,他们的关系忽然就好了起来。 于盛对欣然不再端着一张脸,有时还会主动和欣然说说话,虽然只有一两句。 不过欣然已经很满足了,至少气氛不再像以前那样尴尬。 ......... 天气已经冷得很彻底。 欣然往手心呼了口气,缓和了一下已经冻僵的冰意。 最近她似乎进入了一种学习的倦怠期,每次一捧起书便感到一阵浓浓的倦意,脑袋昏沉,想着这种状态再待在教室也是没什么意义,就出了教室想回宿舍早点休息。 她把衣服上的帽子戴在头上,裹紧,却还是感受到了刺骨寒风的深深的恶意。 经过操场,看到教学楼里许多教室的已经熄灭,只有孤零零地一两盏散出幽幽的冷意。 又一阵冰凉的风吹来,吹得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呼吸了,她裹了裹外套,加紧步子。 走到宿舍楼底下的超市的时候,看到玻璃门旁堆满了喜气洋洋的圣诞老人,忽然想起今天是圣诞节。 上个圣诞节自己是怎么过的呢?她竟想不起来了。 她不禁莞尔。 刚跨步迈进宿舍楼,想了想,还是倒回去转身进了超市。 一进去便看到了放在货架上的一个小公仔,一只手都握得过来,颜色是干净的白,头戴着一个小小的黑色圆顶帽,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七分牛仔裤和一双黑色的雪地靴,两只亮黑的眼睛冷冷着看着她,不带一丝感情。 欣然微微一笑,这种孤冷的气质让她一下就让她想起了向荣。 要是再配一条黑色的围巾就完美了,欣然心想。 旁边还有一些红得诱人的苹果,上面刻着精美的字,欣然拿了一个刻着“圣诞快乐”的苹果,再选了一个精致的袋子,便走到收银台。 付了款,她折回教室。 教室已经熄了灯,她微笑,正合她意。 她借着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摸着黑精确地找到向荣的座位,把刚包好的小公仔和苹果悄悄放进他书桌的抽屉里,再拿过一本书轻轻掩在上面。 心想要是明天他过来看到这些会是什么反应呢?不会把它们扔了吧?欣然赶紧摇头否定,这么可爱的公仔,他应该不会舍得扔...吧? 她看着静静地躺在他抽屉里的那些圣诞礼物,忽然笑了。 她没有勇气亲自对他说,“嘿!圣诞快乐呀!”亦或是,“你看呀,这时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喜欢吗?” 自她知道他不喜欢自己起,她就变得有些卑微而懦弱,她想,在他面前她找不到任何的优越感。她可以和任何人款款而谈,也可以和他们打闹玩耍毫不顾忌形象,唯独除了他。 是不是这样无望的感觉久了也会上瘾,是不是也有其他人像自己这样渺小平凡,是不是? 他或许永远不会知道是谁送给他的,也永远不会知道她把它们放进他书桌里的时候有多么开心,她唯有默默祝福,希望这只公仔以后能够陪伴在你身边,给他带来好运。 这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将属于她独有的秘密。 多么美好。 只是,这时,灯亮了。 她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最近周梦婷总是冒着严寒早出晚归。 平时和她走得近的和她同一宿舍的冯乔顿时对她改观不少,调侃她,“行啊,梦婷,改性子了啊。” 要是她见过自己小学时候的样子,她就不会这么说了,周梦婷心想。 小学时候的自己是公认的三好学生,年级第一,品学兼优,能歌善舞,每个星期一都会站在高高的讲台上主持升国旗,感受来自台下每个同学的羡慕的目光。 只是现在,似乎走得太远了些。 她有些后悔,不知现在赶上是否还来得及,她有些不敢确定。 她也想进突击班,这是她的执念。 所以连着几晚都是她最后离开教室的。 今晚她关灯离开之后,走到操场才发现自己那本缩小版古诗词忘了带,她每晚都要趁睡之前背一两首古诗词。以前她落下太多,这种背好就能得分的题她必须不能错,她得赶紧补上。 她一咬牙,还是抗着寒冷返回教室。 却在教学楼转角处看到有个身影晃进教室,她没看清是谁。 那个人没开灯,她有些奇怪。 她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把教室门轻轻推开一条缝,光线太暗,她看不清那人在搞些什么名堂。 她伸出手摸到了墙边的按钮,灯亮了。 她看到了此时正站在向荣位置上的欣然。 欣然愣在原地,她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有人。 抬头,看到周梦婷站在教室门口正看着自己,眼神有点奇怪。 静了半晌,周梦婷开口了,语气有点咄咄逼人,“你喜欢向荣吧。” 欣然皱眉,一口否定,“没有。” 她嗤笑了一声,“别装了,我早看出来了。” “所以呢?”欣然觉得有点莫名。 就算被发现了又怎样,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可惜他不喜欢你,他喜欢的人是我!” 周梦婷定定地看着她,仿佛不愿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可欣然脸上确是没什么表情,她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也想过如果是真的那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反正还轮不到她祝福吧,欣然嘲讽地想道。 有时,她甚至想过,如果自己主动一些,是不是就会变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不过再多的想法,此时都已经化为虚无。 她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敛了表情,只留下一句几乎不带任何语气的,“是么?” 她不知道周梦婷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并不在意。 “我还有事,先走了。”欣然不愿继续与她多说。 周梦婷看着欣然离开的背影,忽然又开始讨厌起自己来。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这样的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信以为真。 她对欣然确实是有些自责的,她害得她住院,虽然她并不是故意的。 可,有些时候她也控制不住自己。 刚刚那些话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满怀恶毒的恨意。 欣然一定想不到向荣其实也是喜欢她的吧。 她肯定想不到那次竟是向荣帮她止血,抱着她拼命赶到医院。 班主任让他们离开医院后,向荣并没有回学校。他一直在医院门口等着,等看到班主任他们走之后便又回到病房守了欣然一夜。 一夜未睡,第二天又早早地赶去学校上课。 这些欣然都不知道。 周梦婷也没好心到把这些事告诉她,有些误会,是不能解开的。 因为她知道欣然肯定是很喜欢向荣的,有些眼神是根本藏不住的,这种眼神她再熟悉不过, 她曾在向荣那里看到过很多次。 她有些嫉妒,又有些羡慕。 嫉妒欣然总是能够很轻易地吸引向荣的目光,可明明她和向荣做同桌做得久,为什么他就永远看不到自己,总是对自己冷冰冰? 但有时,也不禁羡慕她的性格。 羡慕她可以在朋友面前肆无忌惮地欢笑,也羡慕她遇到任何事似乎都可以泰然处之。 那样的快乐与淡然似乎都离自己都太远。 她所拥有的,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自由和与众不同,她为了追求这种独特,早已改变了许多。 她不再是家人眼中的乖乖女,也不再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更不是同龄人眼中值得交好的朋友。 一切都变了。 第29章 礼物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如果一开始她就能按部就班地学习生活,如果不再一味地追求改变与独特,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可这样,她还是周梦婷吗? 答案是否定的。 她不愿做第二个欣然,她就是她,一个特立独行的周梦婷,她不愿只做一个向往蓝天的囚中鸟。 可她不知道的是,很多年以后,她仍在为自己的那份独特付出着沉重的代价。 她没有获得她想要的自由,更没有得到她一直希冀的蓝天。她依旧是一个囚中鸟,被现实与失落深深地束缚着。 也正是因为这份独特,她没有读个像样的高中,更谈不上什么大学,她过早地扎进欲望的海洋艰难地挣扎着。 后来,她也学会了笑不入眼,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她也学会了抽各式各样的烟,练就了千杯不醉的本领。 却也像其他人一样在无数个冰冷的夜晚失眠睁眼到天亮。 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这个世界并没有因她而改变。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很多年以后,在她被这个现实的社会改变得面目全非之后,她竟然遇到了欣然。 那是在一个阳光万里的晴天。 在车站附近,她碰到了欣然。 她老早就看到了她,看着她提着行李箱吃力地从车上下来,看着她脱掉外套回身直直撞上自己,她没有避让。 她倒是没什么改变,所以自己一眼就认出了她。 “周...梦婷?”她看过来,狐疑地往自己脸上扫了几眼,最终还是认出了自己,惊讶的问道。 她觉得有些可笑,自己的变化真有这么大吗?大到需要她再三确认?她在心里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呵,可不是我吗,怎么,都不确定我的名字了吗?。 虽心里这样想着,但嘴里却漫不经心回道:“是你呐,欣然,好久不见了。” 她望着她,没有说话,半晌,才喃喃道:“你好像...变了好多。” 她确实变了许多,头发染成了显眼的亚麻黄,嘴里叼根烟,眼里是满不在乎的神色。 她忽然笑出声来,突兀又戛然而止,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我知道,我自甘堕落,我逢场做戏,我冷漠世故,可那又怎么样呢?该变的,都变了。她在心里恶狠狠回道。 天知道,这些年她最怕听到的就是别人说她变了。 但是,那么久过去了,该变的都变了。她们终究离那段青葱的岁月太久远了些,她想。 她上下打量了欣然几眼,几近嘲讽地回道:“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我只是没有想到.....”欣然叹了一口气。 “你应该想到的,以前上学那会儿我就追求与众不同,现在终于和你们不一样了。” 顿了顿,嘲讽的弧度更大,“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乖乖女,从小父母疼爱,老师喜欢,哪像我,我现在的生活只能用糟糕来形容。”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罢了。”半晌,欣然回道。 “行了,”她厌烦地摆了摆手,“别再说些有的没的了,我也不问你过得怎样了,想来应该是比我好的。” 后来再聊了些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其实并没有觉得自己比谁过得好,相反,不知是人长大以后就会变得现实乏味,还是只是社会让人退去了太多的激情。她现在的生活,反反复复,平凡又疲倦。 但不可否认,那并不是一次惊喜的相遇,愉悦的寒暄。 可现在,仍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 回到宿舍,欣然更加疲惫了,她有点不想说话。 却被唐亦瑶拉着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都快熄灯了。” 欣然随口回答:“碰到周梦婷,说了会儿话。” 唐亦瑶凑近她,“说什么了啊?” “没什么。”她不愿多谈。 “没什么?!没什么你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唐亦瑶撇了撇嘴,没放弃追问,“那她到底和你说了些啥嘛?” 欣然累了,有些有气无力,“真没什么,你还是早点洗洗睡吧,你照镜子的时候难道都没发现你那两黑眼圈堪比大熊猫吗?” “切,你也没好到那儿去好吗?我那是关心你,不然我早睡了,不过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她摆了摆手,上床去了。 宿舍熄了灯,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却使得整个宿舍并不漆黑。 欣然躺在床上,听着室友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怎么也睡不着。 向荣他...真的喜欢周梦婷吗? 她叹了口气。 她一直不明白世间的缘分到底是怎样的。 缘分让她认识了向荣,缘分让她认识了很多朋友,缘分也让向荣认识了梦婷,缘分还会让他们认识更多的人。 缘分让他们欢笑,也让他们流泪。 缘分让他们庆幸,也让他们惋惜。 可无论缘分让谁和谁相遇,让谁喜欢上谁,她一直都不讨厌周梦婷。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周梦婷的场景。 那时的周梦婷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穿着一条蓝色格子裙,可爱又不显俗气。 她一进教室就看见周梦婷站在窗户旁和几个同学又说又笑,略带婴儿肥的脸上扬起明亮的笑。那时已经开学好几天,欣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之后她才知道她叫周梦婷,是个才女。 后来周梦婷这个名字经常被别人提起。 有时候是老师夸她聪明,夸她写的作文总是贴切主题文采很棒。 有时候是同学说起有关她的八卦,带了些酸酸的语气。 可什么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 老师每次提起她不再是赞赏的语气,反而带着些些惋惜。 同学们聊起她的八卦也不再是略酸的语气,而是带着些微同情。 欣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可她还记得第一次在学生名单上看到她排列第二的名字的时还有一点惊讶。 他们的名字一进校就是按照成绩排列的,她不知道原来周梦婷是这么优秀的。 其实在开学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周梦婷都是很优秀的,只是后来她改变了。 她不知道梦婷的改变是好是坏,没有人可以评判。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周梦婷不是一个让人忽略的女孩,她身上带着一份独特的气质并不让人讨厌,反而会引起他人的关注与羡慕。 所以她是羡慕周梦婷的,有时候她甚至会有意无意地模仿周梦婷那种洒脱的气质。 不过她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要走的路。 她要走的路,是像所有普通人一样,规规矩矩,上学工作。 而周梦婷要走的路,大概是,追逐她自己的自由与梦想吧。 ......... 一大早向荣来到教室,教室里还没有人。 他走到座位,途中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欣然的座位,还空着。 最近她一贯很晚,总是踩着铃声抱着书急急忙忙冲到座位。 想到这里,他不禁莞尔一笑。 坐定,他轻轻拧开杯子喝了口热水,喉咙间的些微痒意却还没消,他按了按眉心,大概是着了凉吧。 微微俯身拿出课桌里的语文书,却不经意间抽出红色塑料口袋的一角,几不可微地皱了皱眉,他把手往里探了探,探出一整个精美的包装袋。 袋子上绯红的颜色像极了某人害羞后热意上涌的脸,他的心忽然快速地跳动几下,他记得上次寄到他家包裹着围巾的袋子就是这样的明亮鲜红的细小花纹。 品味风格还真是一点没变。 他牵起嘴角,微微一晒。 这时,有个声音忽然想起。 抬头,看到周梦婷看着自己手中的袋子,欢快地笑了笑,意有所指,“向荣,昨天忘记祝你圣诞快乐,不知今早补上还来不来得及?” 向荣温热跳动的心忽然一点点冷却。 他扯了扯唇,道了声谢。 有些意兴阑珊,也没打开看看精美袋子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稍稍抬高手臂,想退还给她。 却发现刚刚还站在他面前的周梦婷已经退远了几步,微笑着看着他,抿了抿嘴,眼里似乎有些热意,说道:“我只是想祝你圣诞快乐而已。” 说完,便转身跑出了教室。 他微微收紧了抓住袋口的手,半晌,松开,随意地把袋子放回抽屉。 翻开书,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的冷意。 ......... 欣然踩着铃声奔进教室,卷入了些许室外的冷空气。 回到座位,等身上冰冷的冻感散去了之后才逐渐回神。 她捧起双手,往里哈了口气,狠狠来回搓了几下,还是僵得不行。 她缓了缓,缓到早自习下课铃声响起,才深吸了口,鼓足勇气,拿起数学作业本,状似无意地慢悠悠地走到向荣课桌旁。 她把作业本递到他面前,嘴角掀起的弧度恰到好处。 向荣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清淡如水,接过本子,没说话。 她的笑容顿时僵在嘴角。 第30章 安慰 人生充满了太多太多的未知。 有些未知是惊喜而愉悦的,有些未知却是痛苦又慌张的。 人们每天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精力都在预防发生那些痛苦的未知,亦或是命运。 就像每天不厌其烦的上课学习,就是为了能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找到一份好的工作,能有一番好的命运。 那究竟什么是好呢? 欣然想象不出来。 她几乎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了那些未知的命运之上,而忽略了身边最亲的人。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如果自已回家的频率再频繁一点,再敏感一点,再多关心家人一点, 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后悔与慌张? 至少,不是每次回家后发现爷爷不见了,才知道原来他的病已经这么严重。 欣然绕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跑着,操场边的夜灯不甚明亮,眼中蓄满了泪水,看不清前方的路。 不设防踩到地面的石子,险些摔倒。 她停下,稳住身体,然后继续向前奔跑,脚踝处传来钝钝的痛感,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因为除了这个耗费精力的方法,她想不出其它方法来阻止自己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想起上周末回家发现爷爷不在,缠着奶奶问了许久她才松口说爷爷病发住院了。 医生说这次有些严重,还需住院观察,城里的亲戚在医院暂时帮衬着,奶奶赶回来收拾一些换洗的衣物。 离上次住院不过两月的时间,欣然根本不敢往坏处想。 她只想尽快赶到医院,亲眼看到爷爷身体无恙,她才能放下心来。 见奶奶已经收拾好衣物将要出门,她拉住奶奶,恳求道:“我也要去看爷爷,我跟您一起去吧。” 奶奶神色疲惫,摆手拒绝,“你就别去了,在学校好好学习。” 欣然拉住奶奶不放,着急地解释,“我有好好学习,奶奶,我有好好学习的,你让我去看一眼吧,我作业都写完了,我很担心爷爷。” 奶奶使了劲,想把欣然挣开,神情严肃,“你别添乱了!” 欣然被挣得往后退了一步,眼泪一下涌出来,哽咽着提高了声音,“我知道爷爷在哪里,我也可以自己去!” “你别去了,他不在上次那家医院!”奶奶吼道。 “那他在哪里?” “你别管了,赶紧回学校!” 欣然怔在原地,看着奶奶模糊的背影一步步远去。 ......... 向荣疲惫地按了按隐隐作痛的眉心,片刻,合上书,起身回宿舍。 经过欣然座位的时候,顿了顿,几不可微地皱了皱眉。 她没来上晚自习,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轻微叹了口气,关灯,走出教室。 天气稍稍回暖,夜里的风却仍旧冷意十足。 经过操场,看到仍有三五个人执着地在操场奔跑训练着。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坚持,每份坚持都着实不易。 他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后脚刚落地,忽然心下一动,停住,把视线定在还在跑着的穿着白色毛衣的女生身上。 他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那种卯足了劲毫无顾忌地大步往前冲的身影忽然让他的心如针扎过般,刺疼。 他很想走过去,让她别跑了。 微抿着嘴,抬脚缓慢而坚定地朝她奔跑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却见她脚下不稳狠狠扑向地面。 不由得一慌,加紧步伐小跑着向那个摔倒在地挣扎着站起的身影的方向赶去。 欣然大喘了几口气,紧闭上眼睛等脚踝处的那阵剧痛稍稍缓解了之后,这才双手撑地挣扎着站起。 单脚站起,身体止不住摇晃,为稳住身体,左脚下意识地触地,不小心使了力,又一股钻心的痛传来,身体更加不稳,不受控制地直直往后倒去。 欣然闭上眼睛,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这时,一双坚定的臂膀圈住了她,欣然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缓缓睁眼,微微抬头,扎进了一双深沉似海的眼眸里。 向荣望进她的眼睛,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眶泛红。 他心里咯噔一下,轻柔地扶着她,慢慢地把她往操场旁的长椅边带去。 欣然望着他的侧脸,倚靠着他的身体,把全身的力气都交给他,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很安心。 他们挨着坐在长椅上,静了一瞬。 向荣皱眉看了一眼她红肿的脚踝,放柔了声音,“你等我一下。” 欣然一直望着他的背影离去。 不多时,他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子。 他轻微喘了几口气,之后,他蹲下,小心撩起欣然的裤脚,拿过口袋里的棉签,蘸了少许酒精,轻轻地摸到她的伤口上。 欣然皱眉,疼得“嘶”了一声。 向荣顿了一下,擦拭伤口的动作放得更加轻柔。 冷冽的晚风吹过脸颊,吹得双脸微红。 每晚坚持训练的那三五个体育特长生也已经打道回府,路灯幽幽冷冷,操场空旷昏暗。 脚踝处的伤口被包扎得很好,已经感觉不到疼了,相反,似乎还氤氲着暖意。 坐在身旁的人忽然轻微地叹了口气。 然后是一个清意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你忘了你以前跟我说过的话么?” 欣然转头看着他,不解地问道:“说过什么?”欣然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句话。 “你说过,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要说出来,这样会好受一点。” 欣然诧异,“你还记得?” 向荣点头,说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我说说。” 欣然转过头怔怔地看着幽暗无人的操场,沉默了良久,这才动唇说道:“其实我爷爷并非是我亲爷爷。” 欣然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缓缓吐露:“我爷爷姓王,可我姓欣。以前我一直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直到有一天,我和爷爷上街碰到了爷爷的熟人。” 欣然一直都记得,那时她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那是一个晴天,阳光很晒。欣然背着小竹篓跟着爷爷一起赶集,小竹篓是爷爷不久前才编好的。 在街上碰到了爷爷的故友,爷爷便停下来和他闲聊了几句,欣然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将走时,爷爷故友笑眯眯地看着欣然,问道:“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呀?” 爷爷回答他,“欣然。” “哦,是你外孙女呀?”那人问爷爷。 “不是,孙女呀!你忘了是欣平的闺女啊,她小时候你不是还抱过她吶!”爷爷回道。 故友恍然大悟,摸了摸欣然的头,笑道:“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小丫头原来都长这么大了,好些年没见过了。” 那时候欣然才反应过来:对呀,我和爷爷怎么不一个姓呀。 欣然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了吧,他并不是我的亲爷爷,我亲爷爷在我爸爸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奶奶便改嫁给了现在的爷爷。可是我一直都觉得没什么不同,我爷爷很爱我,对我特别好。” 说到这里,她不免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 每次奶奶骂她的时候,爷爷都帮着她说话,私下悄悄塞糖给她,让她不要跟奶奶一般见识,安慰她奶奶骂的话左耳听右耳出就好。 每次上街爷爷都会买回来好多欣然喜欢吃的饼干,然后让她藏到自己的房间里,叮嘱她不要让奶奶发现了。 想到这些,欣然的眼眶又微微泛红,她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在我心里,我并没有觉得我们不是一个姓就跟爷爷产生隔阂,相反,他一直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可是....” 她哽咽道:“可是如果这根顶梁柱生病了我们要怎么办?上周末我回家没看到爷爷,后来才听奶奶说他生病了送去了城里治疗,还要动手术。我想去看他可是我连他在哪个医院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欣然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这两天我都没办法安稳地睡觉,一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就不禁想,我爷爷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我觉得老天不应该这么对他,难道说好人有好报都是骗人的吗?” 向荣轻轻拍着欣然的后背,安抚道:“欣然,你不要这么想,我相信爷爷肯定会好起来的。” 他拂掉滴淌在她脸颊的眼泪,看着她,低柔地说:“不知道是哪所医院,我们可以慢慢打听。不要着急,好吗?我会帮你的。” 欣然抬头,对上他温柔的眼睛,问道:“真的吗?你真的会帮我吗?” 向荣颔首,“真的。” “那你会陪我一起去吗?” “会的,我会陪你。” 欣然抬头看着夜空,夜空中不知何时冒出了几颗明亮的星星,闪烁着。 欣然焦灼的心神奇般地安稳下来。 她露出淡淡笑意,“谢谢你,向荣。” 第31章 突击 回到宿舍,宿舍已经熄了灯。 室友们都还未入睡,每个人的床头都亮着小台灯,她们捧着书看得认真。 欣然尽量把声音放得最轻。 算算时间,只剩一个星期,全真模拟中考便开始了。 欣然脑袋乱糟糟的,哪还有什么心情看书。 轻声洗漱好,便自暴自弃地想爬上床早点休息。希望今晚可以很快入睡,这样明天才能打起精神备考。 洗完脚换上拖鞋刚要爬上床,便听到宿舍电话铃声响起。 欣然快步走过去接起电话,低声“喂”了一声。 “然然啊,我已经回家了啊,不要担心我了。你是不是要考试了啊,好好考啊。” 是爷爷的声音。 欣然着急问道:“爷爷,你还好吗?没事了...吧?” 爷爷笑道:“能有什么事啊,都是你奶奶大惊小怪!医生都说我没事了。” 欣然松了口气,“那就好。” 躺在床上,欣然终于安下心来,心中的郁结散尽,困倦忽然排山倒海般袭来。闭上眼,在睡着之际迷迷糊糊地想着,明晚一定要回趟家看下爷爷,哦,对了,还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大神。 全真模拟中考即将来临,同学们用集体的力量诠释了什么叫做:我们认真起来是很可怕的。 这几天教室图书馆灯火通明,同学们都在争分夺秒地复习每一个科目。 欣然感觉脑袋有些发昏,揉了揉太阳穴,闭眼休息了下,这才起身往办公室跑去。 政治老师特地托人向欣然明确表达了:作业本已批改完,要尽快把本子发下去,好让同学们多多复习。 政治老师、班主任还有语文老师,他们三个在同一个办公室。 刚开始欣然不知道,再加上她方向感不太好,办公楼又纵横交错,第一次去抱作业的时候她着实找了好半天。最后找到抱了作业回到教室,半节课已经过去了。不外乎又被老师批评了顿,说是拖延时间,真是有苦无处说,唉。 所以这办公室她是印象深刻,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难道办公室没人?以前门都是大开着的。 她轻轻推开门,却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梦婷?” 周梦婷似是下了一大跳,猛地转身,看到是欣然,狂跳不已的心才稍稍缓解。 周梦婷蹙眉,“你来这干嘛?” “额...” 欣然有些无语,觉得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现下她只想赶紧报了作业回教室复习,便不以为意地回道:“我来抱作业本。” 周梦婷恍然点点头,自顾自解释道:“我找班主任有点事,没想到他不在,就在这儿等了会儿。” 欣然没搭话,她来办公室做什么她并不是很关心。 看到厚厚一沓作业本放在桌上,欣然弯身抱起,出了办公室。 周梦婷看到欣然出了门,这才舒了口气。 全真模拟中考终于在同学们战战兢兢地备考之中来临。 欣然不禁感叹果然认真起来的人是很可怕的,他们就连考试期间一点零碎的时间都不放过, 走路吃饭上厕所都不忘捧着个书。 欣然自觉做不到他人的那种手不释卷,努力刻苦,顿觉羞愧不已。 尤其是当晚上被佳佳追着问物理题的时候,她真的是感到又羞愧又无奈。 欣然连连求饶,“求求你放过我吧,物理我真的不擅长,都十一点过了,我们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一大早起床考试呢。” 佳佳殷切地看着她,保证道:“我发誓,就一道题,最后一道题了,你跟我讲完我就不问了。” 欣然无奈,“好吧。” 十分钟后,欣然没一点头绪,有些抓狂,控诉道:“你都是在哪儿找的题啊,难得要死!” 佳佳撅嘴,“就冯乔给我的啊,她说这是必考题。” 方颖凑过来,“哪道题啊,哪道题必考啊?” 欣然头疼,“拜托!你们有脚趾头都应该想得到,老师怎么可能给我们出原题?” 佳佳还在负隅顽抗,“她说是周梦婷告诉她的。” 欣然叹了口气,“洗洗睡了吧,啊。” 考试的时候,其实说不紧张都是假的,欣然没有把握一定能考进年级前三十名,尤其最近她的状态不是很好。 每场考试她的心都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果真是心理素质太差了些。 她害怕自己算错丢了分,很多题她都要反复验算几遍,尤其这科是她最不擅长的物理。 虽然正确率得到了保证,但做题速度被拖慢了不少,到最后铃响交卷的时候她还剩好些题来不及做。 但不知是不是上天眷顾,还真就让她碰到了原题,而且还是昨晚佳佳问到的那些题,欣然心想这几率都可以去买彩票了。 可,就算是原题又怎么样,她还是不会做! 欣然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在心里叹了口气,欣然把试卷交给监考老师,破罐子破摔,反正都考完了,听天由命吧。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丝毫没有考完试之后的放松,她现在只想一头倒在床上睡到天荒地老。 宿舍里空无一人,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平时她们考完试都是跑得最快的。 伸了个懒腰,欣然走到阳台把衣服都收起来,外面天气很阴沉,估计要下雨了。 她把收下的其他室友的衣服分别挂在她们床头,挂到唐亦瑶床头时,宿舍门开了。 她转头看到是唐亦瑶,便向她打招呼,“我把你衣服收了哈,看这天气估计要下雨了。” 唐亦瑶情绪不高涨,只回了句“嗯”。 欣然把她衣服挂好,再收拾了一番便想爬上床躺尸。 唐亦瑶拉住她,挪动着嘴唇,欲言又止,“欣然...” 欣然转身看她,“怎么了?” “我...你...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坏?” 欣然诧异,“怎么会?” 欣然走近她,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关切说道:“怎么了?你生病了吗?” 唐亦瑶拂掉她的手,摇头,无力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我考不进突击班了。” 欣然轻声安慰,“别想那么多了,谁都没有把握嘛,反正都考完了,开心点吧,嗯?” 唐亦瑶闷声点点头,没再说话。 相比于唐亦瑶低落的情绪,吴佳佳的心情可谓是十分的美妙。 大老远就听到了她吹口哨的声音。 她开门开灯,看到床上躺尸的两人,无语道:“你们这么早就睡了啊?” 欣然掀开被子,探出身体,打了个哈欠,含糊地说:“心累。” 佳佳走到她床头,踮起脚尖,努力和欣然的脑袋持平,两眼放光,说道:“是吧?欣然,都说了要考原题,你还不相信。” 欣然叹气,“考了原题又怎样,还不是不会做。” 佳佳神情傲得快飞起来了,“今天一大早我去问了物理科代表,所以...貌似我好像都做对了...” 欣然:“.......” 欣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交卷之后存在心底的疑惑,“你说这些题是冯乔给你的,但是她怎么知道要考这些题呢?” 佳佳满不在乎,随意说道:“她就这么一说,估计是咱们运气好吧。” 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昨天她问的题全都考到了,欣然在心里嘀咕。 佳佳看到欣然在发愣,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她转了话题,“我这里有个大爆料,你想不想听?” 欣然对那些八卦不是很感兴趣,但也不想扫她的兴,便随口一问,“什么?” 佳佳凑近她,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向荣和周梦婷在一起了。” 欣然心下一紧,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半晌,动了动嘴,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你说什么?” “冯乔告诉我的,她说她昨晚亲眼看到周梦婷和向荣在小花园里接吻。” 欣然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难道...他不知道还有几个月就要中考了吗? 欣然感觉心里似乎被一块大石堵着,没办法呼吸,她控制着声音,尽量让别人听出满不在乎的语气,“真的?” 佳佳没发现她的异常,肯定道:“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 欣然叹了口气,倒在床上,把被子拉起,盖过头。 被子里传来模糊的声音,“困了,先睡了。” 吴佳佳:“.........” 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欣然才发觉自己有些失眠。 明明脑袋昏沉得要命,明明眼睛涩得要死,可她就是睡不着。 她觉得很累。 以前不知听谁说过,人生是一场修行。 可她不觉得这是一场修行,而是一段旅程,一段不断失去的旅程。 也曾有人说过,只要你不去在意,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能够打败你,摧毁你。 可是,理论和现实天差地别。 事实上,只要一件很微小的事,就足以令人心灰意冷。 她不想再去细想,过去的她,对未来抱有多大旖旎的幻想。 那些她曾经不断试探的令人悸动的粉红泡影,那些曾经出现在她梦中的甜蜜到哀伤的幻想,如今,全都破碎,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应该是难过的。 难过的是: 未来的迷雾从未消散。 第32章 泄题 欣然再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兵贵神速。 第二天一大早上课,班主任便气呼呼地抱着厚厚一叠试卷走进教室。 欣然不由得再次感叹学校批改试卷的速度真是杠杠的。 只是班主任老师的脸色十分不好,看来这次班上的考试成绩很不如人意。 欣然不禁默默地为自己担忧起来。 只是,她没想到,这次绝对不只是考差了那么简单,后果比考差了严重得多。 “平时你们一些小动作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只是以为你们调皮,孺子可教。没想到,原来是人品就出现了问题!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欣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随着这低压的气氛,心下一阵紧张,埋着头大气不敢出。 班主任顺了口堵在胸腔中的怒气,不着痕迹地朝教室某个方向扫了一眼,才阴郁道:“偷题泄题比作弊的性质还要恶劣!” 教室一片哗然,都在心里纷纷猜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欣然心底一沉,想起昨天物理考试时碰到的那些原题,再联想到吴佳佳透露出的一些信息,心中有个名字呼之欲出。 她不敢确定。 “此次泄题事件当事人—周梦婷,给予留校观察处分,取消此次考试成绩并取消往后考试资格。其他涉事人员—冯乔、赵一曼、罗昊等三人给予记过处分,取消此次考试成绩。” 欣然下意识地转头朝周梦婷方向望去,只见她一直低沉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欣然又转头朝向荣望去,依旧没什么表情。 欣然叹了口气,觉得心里没由来地有些闷。 班主任老师把试卷分发下来,并顺便把各科成绩及全校排名情况公布出来。 欣然看着手里的成绩单,意料之外却也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的是,自己终究没辜负前段时间的努力,进入了年级前三十名,虽然这个成绩有点不尽人意。 意料之外的是,向荣竟然跌出了年级第一的宝座,滑到了年级第三,果然谈恋爱还是会影响成绩的么? 明夏和方颖也毫不意外地进了年级前三十。 吴佳佳、曾茜和...唐亦瑶落了榜。 欣然把成绩单放在一边,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她忽然觉得有些累。 从记事开始,他们就一直在为这种排名努力地挣扎。 以前上小学的时候,她的成绩并不好。 还记得有一次,她记错了作业,以为老师让写的是书上的课题,就忽略了练习册上的。 星期一到学校的第一堂课,数学老师便挨个检查作业。 看到她练习册上空白一片,二话不说便拿出尺棍命她伸手狠狠打了十几下。她还记得,当时她的手红肿一片,哭得说话都不住打嗝。 那时,是她才去到那所城市不久。 之后的日子也并不是那么好过。 每次考试班级后十五名,老师规定必须交钱放学之后留校补课,于是,她总是每天补到很晚才回家。 成绩从上初中之后才开始有所好转。 但或许是因为基础很差,尤其是数学应用题之类的,私底下她必须要花几倍的努力才能让自己的成绩勉强过关。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只是,他们每个人都被那些名次束缚着,深深影响着。 因为名次,把在校的所有学生分为了三六九等。 这种感觉,并不是很好。 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然而,在今后的很多年里,他们依然要为这样的排名绞尽脑汁,锲而不舍。 ......... 上午最后一堂是体育课。 体育老师也知道他们才考了试心情不佳,便让他们自由活动。 欣然打算直接回宿舍。 没走几步,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欣然回头 ,是向荣。 向荣看着她,犹豫了下,还是问道:“是你跟班主任说周梦婷泄题的么?” 欣然心下一窒。 抬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 而他的表情,此刻就像一把尖刀正对着自己,欣然不经意碰到最为尖利的部分,刺得手指生疼。 她似乎能感受到手指汩汩流着血的那种疼痛,她觉得很难过。 可是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半晌,声音似乎还带着些微哽咽,“不是我。” 向荣看到欣然眼睛有些许晶莹,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十分后悔。 他本来就不相信欣然是那种打报告的人,听到周梦婷这么说,他直觉不可能。 但是,周梦婷说的时候带着的那种咬牙切齿的恨意,令人有些心惊。 他怕..... 这才过来问她,想把事情弄清楚。 他以为欣然会反驳他,然后狠狠瞪他一眼,骂他,“拜托,什么眼神,我像是这样的人么?” 可是她没有,她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声音是克制的冷淡,“不是我。” 他忽然有些心慌。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欣然已经转身走了,脚步是迫不及待地远离。 喉咙有些发紧,他轻吸一口气,在原地怔了一会儿,又恢复到惯有的淡漠表情,转身离开。 欣然怎么也没想到向荣会过来质问她。 在那一刻,她忽然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觉得那些什么情啊爱啊其实挺没意思的。 他们都还太年轻,有些事都还不是太深刻,大多是朦胧而脆弱的。 脆弱得,不堪一击。 有时候,只要对方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把自己对他所有的旖旎的幻想打入万丈深渊。 心灰意冷,往往只有一瞬间。 后来,一直到毕业,欣然和向荣都很少有交集。 他们曾经是同桌,这件事久远得似乎是上辈子发生的。 上辈子,他们是同桌;上辈子,他们有说有笑;上辈子,有悸动有欢喜。 而这辈子,他们注定形同陌路。 可是,欣然怎么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明明已经心死,毕业之后的很多年里,她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她觉得很伤心。 那些隐藏在心底的记忆,时不时跳出来,让她的心突突地疼。 哪怕所有的笑容都已褪去,只剩下一世的苍白,她依然还记得,某个午后他的面容温暖如阳。 那是悸动的开始。 牵扯一生想忘却忘不了的魔障。 ......... 周末回到家,奶奶已经做好了丰盛的午饭。 爷爷盛了碗鸡汤放在她面前,说道:“你要多吃一点,你看看,是不是这段时间学习太辛苦了啊,都瘦了啊。” 欣然笑着回道:“爷爷,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么瘦的嘛。” 爷爷看了她一眼,不赞同说道:“所以你要多吃点,长胖一点啊,要不然等你爸回来还以为我虐待你嘞。” 爷爷再为奶奶盛了碗鸡汤,继续说道:“我和你奶奶还特地多给你炖了半只鸡,明天你带去学校吃啊。” 欣然赶紧摆手拒绝,“不用了爷爷,你们在家吃吧,就算带到学校去也没办法热啊。” “那你让食堂帮你热一下嘛。” 欣然哭笑不得,“食堂不会帮忙热的,都是有规定的。” “那晚上把它喝了吧。” “噢。” 吃过午饭,外面便下起了绵绵细雨。 收拾好,奶奶去午睡了,欣然和爷爷一起在客厅看电视。 电视里放着《长征》。 爷爷回忆道:“想当年啊,主席带领几万人走了两万多公里路,爬雪山,过草地,啃树皮,不得了啊。那时候,哪有现在这么好啊。像你爸小时候,我们连饭都吃不起,更别说吃肉了。饭都要煮成稀饭,一碗稀饭里面就只有几粒米,只有过年的时候一人才能吃上一个鸡蛋。一件新衣服啊,老大穿完老二穿,老二穿完老三穿,老三穿完小的穿。哪像现在这么幸福啊。” 欣然一边听爷爷说话一边打瞌。 爷爷见欣然听得快睡着了,便说道:“困了就去床上睡吧。” 欣然精神一振,“没事,还不困。” 忽又想到什么,她赶紧翻出书包里的云南白药气雾剂,是她回家前特地去医院买的,可缓解剧烈疼痛。 自爷爷做完手术后,就经常喊腹痛,她很心疼,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去药店听店员推荐,看能不能缓解一下疼痛。 爷爷摸了摸欣然头顶,欣慰笑道:“我们家然然啊真是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欣然被爷爷说得不好意思,笑着挠了挠头。 外面的雨愈下愈大,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欣然陪爷爷再看了会儿电视,终没抵过袭来的浓浓困意,于是跟爷爷打了声招呼,便回房间倒头大睡。 在睡着的前一刻,还在想着,自己似乎很久没有像这样陪着爷爷一起看电视聊嗑了。 第33章 揭穿 在昨天缠缠绵绵下了一整宿雨之后今天终于放晴。 连带着心情也顺畅许多。 欣然带了几件毛衣放在包里,吃完午饭,再收拾了一番,便背起包去学校。 “那鸡汤还剩那么多,你真的不带一点去学校啊?”爷爷跟在她后面说到。 欣然摇头,“真不用了,你们吃吧。” 她弯腰重新把鞋带系好,起身然后说道:“爷爷您别送了,我走了啊。” “那你下个星期回来啊,我给你做好吃的。” “知道啦。” 欣然招了招手,以示再见。 潮湿的街道经过暖冬的阳光烘烤,水分已经完全蒸发,变得干爽。 下午两点的阳光,正是热烈的时候。 周末的街道很空旷,背着包,再提着个装满衣服的袋子,一个人走在这街道,忽然生出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距离上次这么悠然自得地上街,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欣然收回思绪,盘算着待会需要买些什么东西。 这条道走到底,有一家大型生活超市,是不久前才开张的。 她原本不知道,但唐亦瑶经常在宿舍念叨,说那儿的东西应有尽有,零食特多,还经常促销。说得她十分心动。 正好今天有时间,便过去逛逛。 欣然换了只手提袋子,揉了揉发酸的手臂,无意转头,便看到了街道旁边的一家开了很多年的照相馆。 欣然随意地往里望去,便看到了明夏。 很显然,明夏也看到她了。 明夏走出来,跟她打了声招呼,便把她拉进了照相馆。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照个相?”明夏指了指她身后的人,问道。 欣然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惊异地看到了人群中的向荣。 然后是一些本班的其他人,有男有女,加起来一共有八、九个,她都不太熟悉。 欣然觉得有些尴尬,本能地拒绝,“嗯...你们照吧...” 明夏打断她,“一起照吧,马上就要分班了,做个留念也好啊。” 听她说马上要分班了,没由来地有些悲伤。 可毕竟还是不习惯,本想着再拒绝,可她不经意间抬头一望,看到向荣正看着这边,他注意到她的视线,便对上她的眼睛。 欣然心下一软,改口道:“好啊。” 在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欣然翻开那些学生时期的照片,才发现,原来这是除了毕业照以外,他和向荣之间唯一的一张合照。 ......... 欣然望着窗外出神。 窗外漆黑一片,时不时从操场那传来学生们的打闹声。 同桌碰了碰她,朝她桌上努了努嘴。 欣然回神,看到桌上放着一张同学录。 最近很时兴写同学录,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都有,欣然记不清她已经写了多少张了。 她仔仔细细从上至下由正到反认认真真地填好,填到最后“想对我说的话”那一栏时,她才想起问同桌,“这是谁给的啊?” “周梦婷。” 欣然手一顿,然后低声道了谢。 写好想说的话,便让同桌帮忙递还给她。 她看了看时间,还有几分钟就下晚自习了。 她有些坐不住,叹了口气,想到外面放口风。 走出教室,有阵冷风吹来,她立马感觉精神一振。 她慢悠悠往操场走去。 还没走到,便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欣然转身,看到是周梦婷。 看到周梦婷神情淡漠,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刚才自己写的同学录不和她意? 她觉得有些可笑。 可接下来周梦婷说的话可让她笑不出来。 “向荣让我跟你一句话。” 欣然顿住,诧异地看着她,没说话。 等了一会儿,周梦婷看欣然没出现她预想中的反应,皱了下眉,看着她的眼睛,自顾自接着说道:“他说,‘非常抱歉。’” 她逐字逐字地说的很慢,声音很轻。 欣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在帮向荣道歉那天他误会自己向老师告发周梦婷泄题的那件事。 她反应过来,再回味了一番她刚说的话,忽然觉得每个字就像有千斤重般,重重地敲进她的心里,钝着她生生的疼。 她很想问周梦婷,向荣知道他误会了自己,为什么不亲自过来道歉,反而让你代劳呢? 她看着周梦婷,张了张口,终究还是忍住了。 答案显而易见,不是么? 周梦婷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牵起嘴角笑了笑,说道:“其实我都跟他说过,就算是你告的状,我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因为那些本来就是事实。”她顿了一下,“但是,我没想到向荣他竟然还是跑去质问你。” 欣然很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在乎,她很想牵起嘴角笑得恰到好处,然后回她,“你不用特地跑过来道歉,这些我都没放在心上。” 她牵了牵嘴角,她知道自己的面部很僵硬,看起来一定很丑,尝试未果,她索性放弃。 她没有回答她,反正她要的也不是自己的答案,不是么? 她就怔在原地,怔了很久,久到她不知道周梦婷什么时候走了,久到她没有听到下课铃声, 等所有学生都蜂拥往她这个方向挤来,才想着想躲开,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无奈,她只好保持在原地,浑身被撞得生疼,像个小丑。 ......... 唐亦瑶双目无神地盯着墙顶。 双目涣散,思绪却异常清醒。 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经得住事的人,如果不找个人把心中的那些事吐露出来,她一定不会心安。那些事就像一座泰山一样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终日惶惶不安。 唐亦瑶向欣然那里看了看,不知道她睡了没有。 这时,她听到欣然翻了翻身。 她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轻声问道:“欣然,你睡了没?” 等了一会儿,她没听到回应,有些不死心,本想厚着脸皮再问一遍,却传来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怎么了?” “我睡不着,我们出去聊一会儿吧。”唐亦瑶翻身想要起来。 “好。” 她们蹑手蹑脚下床,轻声开门出去。 她们走到走廊的尽头,来到窗边,一路上很多宿舍的台灯还亮着,从宿舍门的窗里透出幽幽的冷光。 她们裹着毛绒睡裙,幸好今天晚上的温度并不是很低,就算偶尔有风从走廊的窗外吹进来也不是很冻。 窗外挂着一轮弯弯的月亮,在这暖冬宁静安好的光景,却透露着少许孤独。 “有什么事么?”欣然打破夜晚的沉静,问道。 唐亦瑶转头看着欣然的侧脸,忽然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柔和与清丽。 她低敛双眸,转过头出神地看着窗外的幽幽冷夜,静了许久,才想好措辞,说道:“你知道是谁告发周梦婷的么?” 欣然诧异地看向唐亦瑶。 唐亦瑶脸上没什么情绪,淡淡说道:“是我。” 见欣然没有搭话,她继续说道:“那天我去班主任办公室,发现门关着,心想他可能不在。 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轻轻推了一下门,没想到门竟然开了一条缝,这才发现门只是虚掩着,没关严。我就着门缝朝里看去,没看到班主任,却看到周梦婷一个人在班主任电脑前鬼鬼祟祟的。我没有出声,轻声把门掩上,悄悄走了。” 看到欣然还在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她轻笑了一下,“后来坐我后面的冯乔拿着那些物理题得意地跟我说是必考题的时候,我突然就敢笃定周梦婷在搞些什么名堂了。” 她看着欣然愣愣的,问道:“你觉得我很卑鄙,是么?” 欣然轻摇了下头,叹道:“做错的人是她。” 唐亦瑶牵了牵嘴角,顿了一下,忽然有点咬牙切齿,“我真是恨死周梦婷了。” 欣然没想到她跟周梦婷的恩怨这么深,在她印象里,似乎她俩并没有什么交集。 “你知道么,我喜欢王旭。” 欣然这下是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可他不喜欢我,他喜欢周梦婷。” 欣然看着她,“...所以你才这么讨厌周梦婷?” 唐亦瑶摇了摇头,眼神意味不明,“你知道上次周梦婷把王旭害得有多惨吗?他在医院里缝了八针!” 欣然皱眉,虽然她也不是很喜欢周梦婷,但也不希望唐亦瑶迁怒。 她说道:“上次王旭受伤是跟李子强打架造成的。” 唐亦瑶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因为周梦婷么?” 欣然静了一瞬,劝道:“亦瑶,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冷静下来再想想。...而且你应该明白,感情的事是没办法做主的。” 唐亦瑶哑然地看着她,眼神带了点陌生,她幽幽地说道:“欣然,我不相信你不恨周梦婷,她跟向荣...” “亦瑶!”欣然皱眉打断她,“这是不相干的事。” “好一个不相干的事,”唐亦瑶笑道:“欣然,你以为你掩饰得很好?其实谁都看得出来,你喜欢向荣。” 欣然心里被刺了一下,她忽然觉得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唐亦瑶陌生得可怕,她曾以为自己很懂她。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但现在看来,无论说什么,无疑都会显得很多余。 第34章 遗憾 欣然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直到今天,才猛然醒悟,唐亦瑶已经改变了许多。 她不再是曾经那个没心没肺整天乐呵呵的唐亦瑶,她带了点她自己的心机,蛰伏在黑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在她没把话挑明之前,其实她很想告诉她:其实你一定不知道我也很喜欢向荣,也像你一样,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还是一厢情愿。但没办法啊,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总是充满了各种无奈。 即使我们满怀热情也无力改变任何事情,因为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啊,总是带着深深的无力感与酸涩。 但那又怎么样呢?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事情都不由得我们控制,但我们还是要开心起来,别为不相干的人和事而失去理智。 他们有他们要走的路,我们也有我们要走的路,在以后的路上,他们和我们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所以,我们应该看开一点,不是吗? 但这些话,终将埋藏在万籁俱寂透露星星点光的夜晚里。 欣然后又迷迷糊糊地想了许多。 欣然命自己不再胡思乱想,静下心来,积攒睡意,可是直到半夜,她还未能成功入睡。 忽然听到宿舍里的电话想起,她吓了一跳。 大半夜的,这铃声可真是要命。 好不容易积攒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电话铃声持续响着,其他室友们都睡得很沉,没受一点影响。 欣然探身往外看了看,唔,不知是谁最后一个上床忘记拉窗帘关窗户了。 外面漆黑一片,静得可怕,只有那突兀的电话声尤其瘆人,欣然不敢下去接。 可电话声持续响着。 欣然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掀开被子,正打算下床电话铃声却停了。 欣然想如果等人再打过来她就赶紧去接,可等了一会儿,叮铃叮铃的电话声再也没响起。 欣然放下心来,重新躺回被窝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困意来袭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后面她会有多后悔没有接这个电话,这是她一生的遗憾。 第二天一上午欣然都不在状态,心神不宁又疲惫不堪。 上午下课后她直接回宿舍,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 还没走到宿舍便听到宿舍里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她找出钥匙把门迅速打开。 然而等她打开门快步跑过去的时候,铃声已经停了。 她打了个哈欠,刚转身,铃声便又响起。 这次她接的很快。 刚接起,就有一个愤怒的声音劈头盖脸地骂来,“你死哪去了,电话打了一上午没打通!” 欣然一愣,不确定地回道:“奶奶?” 电话里的声音没有理她,只自顾哭喊道:“你爷爷老了!老了!” 欣然心里咯噔一声,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怔怔问道:“老了...是什么意思?” “死了!你爷爷死了!” 欣然脸色一白,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欣然来不及向老师请假,便着急赶回家。 一路上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她根本想不通,明明上个星期还好好的人,明明上个星期她走的时候还神采奕奕地问自己要不要带鸡汤的人,怎么会...一下子就倒了呢? 到底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她几乎要恨死这个无能为力的自己了。 等她匆匆赶到家,天空忽然很应景地飘起小雨。 她推开院门,场院已经搭好了一个帐篷,爷爷就静静地躺在里面。 奶奶已经哭得双眼通红,看到她,只说道:“进去看他最后一眼吧。” 欣然掀开帐帘,轻轻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看到爷爷双眼紧闭,脸上苍白,安详地睡在那里。 她张口,却发现自己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 她闭了闭眼,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她站在原地就这么无声地看了爷爷许久,直到外面一个沙哑地声音无力喊道:“然然,你爸爸回来了,快出来!” 欣然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掀帘走了出去。 刚走出,便忽然一阵晕眩涌上头,她往地上直直扎去,瞬时陷入黑暗。 ....... 欣然睡得不是很安稳。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爷爷还活着,她和爷爷一起坐在电视机旁,有说有笑。梦里的阳光很足,她向爷爷打了声招呼,便蹦蹦跳跳地去到学校。学校里迎着阳光走来的向荣笑得很暖,他牵起她的手,晶晶亮的眼睛看着她笑着说道:“我等你好久了。” 忽然,太阳不见了,天空瞬间乌云密布。 笑容皱着眉甩开她的手,忽然消失不见。震耳欲聋的叮铃铃声不知从哪里响起,震得她头痛欲裂。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铃声停了,刚松了口气,便从远处传来一个沙哑凄厉的声音,“你爷爷老了!老了!” 欣然吓得瞬间睁开眼睛。 她眨了眨眼,还不适应从窗外刺进来的明亮光线。她呆呆地发了会儿愣,这才起身掀开被子拉开窗帘推开窗户,狠狠地吸了口窗外清新的空气。 她揉了揉双眼,向远处遥望,不知怎的,竟生出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慨。 昨天她睡得比较晚,睡得也不是很踏实。 其实这些天她睡得都不是很踏实。 尤其是昨晚零碎的梦境,让她今天的心情十分低落。 她想起了爷爷去世后那些天接连不断的大雨,却冲刷不去每个人脸上的悲伤。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爷爷第一次昏倒去医院就被诊断出了胃癌晚期,期间做个几次化疗,却也无可奈何。 所有人都瞒着她,而她也真就没看出什么异常。 爷爷安然下葬后,她回到学校,还特地翻看了宿舍座机里的通话记录,原来那天失眠的夜里,真的是家里打过来的。 爷爷去世很久之后,有一天去小叔那里看望奶奶,提起往事,奶奶回忆道:“那晚啊,你爷爷大半夜的非要起来打电话,拉都拉不住,问他打给谁啊,他也不说。或许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熬不住了吧,果真,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了。” 欣然忍住眼泪,不禁想如果那天晚上自己接到电话,那么,爷爷会跟自己说些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 就像没有人知道,那些每次都能把爷爷从睡梦中疼醒的疼痛到底有多疼。 欣然难过地闭了闭眼。 忽然电话铃声突兀地想起,猛地把她从那些悲伤的回忆之中拉回来。 欣然找出手机打开,这才发现是昨晚自己定的闹钟。 她平时都睡得很沉,闹钟总是要响很久她才能听到,再赖会儿床,发会儿愣,一般半个小时就过去了,然后再慌忙洗漱搭车上班。 请了假回来原本不用着急赶着上班了,可每天的睡眠质量却不是很好,每早醒得都比闹钟早。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关掉闹钟,拿过手机回到主页面,这才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是陌生的号码,不久前才打来的,由于开的静音,她没有听到。 欣然看了看号码的归属地,想了一下,还是回拨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是一个温柔的女生,试探的问道:“欣然?” 欣然精神一振,回道:“是我,请问你是?” 那边轻声回道:“我是唐亦瑶。” “唐...亦瑶?” 她觉得十分诧异。 自中学毕业以后,她们就断了联系。十多年过去了,她没想到她们竟然还能通上电话,而且她的声音也变了,变得温柔慈爱,她完全认不出。 “嗯,我听说明夏要结婚了,想着她应该有你的电话,就打听了下,没想到一打还真的通了。”那边顿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她结婚,你会去的...吧?” 欣然笑笑,才反应过来她看不到,于是说道:“嗯,要去的,我现在已经在九阳了。” “我猜你应该是要去的,”那边叹了口气,“唉,我是回不来了,要不然我们都能好好聚一下。”后又想到什么,一改前面沉重的语气,“诶,对了,你回来后去过以前我们读的学校了吗?听说变了好多。” 欣然轻声“嗯”了一声,回道:“还没去呢。” “要是哪天你得空去的话,拍几张照片给我吧,我好些年没回去了,挺怀念的。” 欣然听她这么一说,忽然也很怀念九阳中学,不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了,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欣然挂掉电话,心想什么时候确实要去学校转转的。 忽然想起今天似乎也没什么事,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吧。 第35章 怀念 欣然随意收拾了一番,便出了门。 这两天正值放假,学校里没什么人。 学校大门处有个值班亭,亭里坐着一位警卫大叔,低着头正追着剧。 欣然微微一哂,轻声走进去随意转了转。 学校确实变了许多。 学校似乎翻新过,有些古老的石灰墙铺上了一层洁白的白色瓷砖,以前一下雨就不能进的泥土操场也进行了改造,四周是红色塑胶,中间围了一块偌大的绿色草坪。 欣然感叹要是她晚出生个十年就好了。 她找好角度,随意拍了几张照片用微信发送给唐亦瑶,微信是那天她们通话之后加上的。 随后用语音对她说道:“亦瑶,你有多久没回学校了呢?我今天来学校看了看,其实变化也不是特别大。” 那边的唐亦瑶点了图片保存,想了想,回道:“差不多十年了吧,其实从我结婚后就很少再回来了。” 欣然问道:“你过年也不回来吗?” 那边叹了口气,回道:“应该回不了吧,欣然你知道吗?我已经结婚了,还生了两个孩子,嗯,两个女孩,大的已经读小学了,小的那个才刚学会走路,而且,他父母身体不好,我要在这边照顾他们的。” “欣然,如果以后哪天你再回来,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好不好,那时,不管多远,我都会回来和你聚一聚的。” 欣然微微一笑,柔声回道:“好,我会的。” 欣然叹了口气,“嗯,其实我也很久没有回来了,如今再过来看看,发现还蛮感慨的。”她顿了一下,“你知道吗,以前我们教学楼的楼梯旁不是有两棵树吗,我们毕业的时候才1米多高呢,现在都有十来米了。” 唐亦瑶:“嗯,那你回来后有碰到其他同学吗?” 欣然:“没有呢。” “我想也是没有的,现在不像过年,回来的人应该很少吧。哦,对了,欣然你还记得方颖吗?听说她出国了,还有陈丽,居然一毕业就结婚了,还有王曼,,听说都已经搬家了。” 当然记得。 欣然不禁再次感叹时间如白驹过隙般一去不复返呐,然后补充道:“听说以前教我们的语文老师调到了教育局,还有班主任成了副校长,数学老师和邓副校长都已经退休了,唉。” 唐亦瑶同样叹了口气,“欣然,你还记得以前你穿裙子爬的那棵树吗,它还在吗?” 欣然想以前我有做过这么傻的事情吗?她不记得了,于是回道:“嗯,穿裙子爬树的那件事我还真不记得了,不过当年我摔跤的那个楼梯还一点没变呢,还是那么高。” 唐亦瑶:“对了,欣然,现在我只想知道宿舍里面是不是还是没有独立的卫生间?” 宿舍的大门被关着,她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大致看一下,“应该没有吧,因为这幢楼的建筑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变。” 唐亦瑶微笑,“那我就放心了。” 欣然:“.........” 欣然和唐亦瑶再随便聊了聊,看时间不早了,便打算回家。 欣然走出校门,看到警卫大叔还很认真的追着剧。 欣然偷瞄了一下,唔,是时下热门的青春言情偶像剧。 警卫大叔果真还有一颗粉红的少女心呐。 ......... 出了学校,才发现肚子饿得厉害。 欣然打算去街上觅食。 她很怀念以前经常上街吃的那家杂酱面馆,不知现在还在不在。 她记得那家店应该在前方的拐角处。 顺着角拐过去,毫不意外地没看到那家面馆,现在换成了一家杂货铺。 欣然失落地往回走,没走两步,却意外地被一个男声叫住了。 欣然转过身,狐疑地望着来人。 来人笑了笑,“看来你是把我忘得很彻底呐。” 欣然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把不确定问道:“于盛?” 于盛眨眨眼,笑道:“是我呐。” 欣然瞪大眼睛,天!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男子气概了? 还记得他以前弱不禁风,皮肤苍白,还极度容易脸红害羞的样子。 再看看现在这个棱角分明,肌肉横生,黑不溜秋,沉稳大方的人...真的是于盛? 现在欣然不觉得时间是把杀猪刀了,而是一把雕刻刀呐。 于盛看到欣然还处于震惊之中,无奈笑道:“高中毕业之后我去当了几年兵,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欣然尴尬笑道:“部队确实挺能改造人的。” 于盛又笑了笑,洁白的牙齿晃得她有点眼晕。 天!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笑了。 “哦,对了,待会儿我们约了场同学会,你也去?” 欣然这才忽然记起他们说的同学会是在今天。 但她实在不习惯这些个人多陌生的场合,她本能地摇头拒绝,“嗯...抱歉,我还有事,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于盛不赞同回道:“不是吧,欣然,你也太没意思了,我记得毕业聚餐的时候你就没去,现在我们难得聚一下,你也不去?” 那么久远的事情,难为你还记得,欣然心想。 于盛看她还在迟疑,干脆直接拉住她,说道:“快走吧,他们都已经定好场子了。” 欣然:“......” 他们定的场子是一个吃中餐的包厢。 包厢很大,里面放了两个圆桌,足足能够容纳二十几号人。 于盛带着欣然推门而进,包厢里面的人因为门边的动静而往他们这边齐齐看来。 欣然承认被惊到了。 里面几乎坐满了人,大都是已经叫不出名字的,只有几张还稍稍熟悉的面孔。 她还以为只有几个人,没想到... 不过这些人应该都是特地回来参加婚礼的吧,她不得不承认某人的人缘真是好得过分。 不像她。 从初中、高中、大学一路走来,其实朋友并不是很多。 她其实是一个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也不是一个广泛交友的性格。但她很幸运,这一路走来,陪在身边的朋友都非常好,虽然朋友不多,但也总能交到一两个交心的朋友。 所以这么热闹的场面,她还真是许久未见了,不由地有些紧张。 有个长相极为机灵的男生迎过来,向于盛打趣道:“牛掰啊,居然把欣然给请来了。” 欣然愣了愣,他居然还认识自己。 欣然说得上是十分感动了。 他看向欣然,笑道:“诶?我们欣大美女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漂亮啊?” 欣然说得上是十分心花怒放了。 他拉了拉欣然,招呼道:“来来来,别在这站着了,赶紧入座吧。” 欣然微笑着点点头。 欣然随意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着。 但还是有许多同学过来打招呼寒暄,欣然微笑着一一回应。 期间还被问了许多八卦的问题。 “欣然你在哪里上班啊?这些年都没见过你嘞。” “D城。” “哇,那你做什么工作啊?” “就帮公司打打杂而已。” “那你应该结婚了吧?” 欣然笑,“你应该先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然后不知是谁问了句,“诶,欣然,我记得当时你不是已经报名要参加毕业聚会了吗?怎么后来没去啊?” 这个问题一问出,许多人都往这边望过来,似乎在等着她的答案。 欣然一愣。 她还记得中考那两天的天气非常炎热。 那场考试是他们人生中第一个分水岭。 欣然也没想到,那场考试,对她来说,会是一场诀别。 毕业季的狂欢,全班约在了拿成绩单的那天。因为许多同学一考完试,就已经安排好了去探亲,去旅游啊之类的。再加上班长也询问了一下各科老师的意见,综合起来,就决定在拿成绩单的那天。 成绩一般是在半个月之后出来。 这期间,欣然去了外公外婆家。 外公外婆家在另一所城市的乡里,她也是很久没去了,有点迷路,幸好到家的时候天还没黑。 外公外婆的身体还算硬朗,她在乡里很愉快地玩了一个多星期,险些都快忘记自己是一个等待中考成绩的紧张升学生了。 直到奶奶打电话来催她回家。 和外公外婆依依惜别之后回到家,却惊喜地发现爸爸妈妈回来了。 然而他们回来的目的却让她惊喜不起来。 他们回来是办离婚的。 还记得爷爷在世的时候,爷爷经常劝他们好好过日子,如今却是没人劝了。 “然然,妈妈也知道你很难过,但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对不对?你也知道我跟你爸爸的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你就成全爸爸妈妈好吗?” 欣然忍泪点头,事实上她也从未反对过。 经过他们的商议,欣然归男方所有,但由他们共同承担抚养费。 他们去离婚的那天,便是去学校拿成绩的那天。 虽说欣然不必和他们一起去民政局,但她还是很想去跟去,因为他们一拿到离婚证,妈妈便会踏上去远方的汽车,她不知下次再见面又会是何年何月。 她去学校拿成绩单,他们在车站等。 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虽然成绩还算可圈可点,但心情却未半分放松。 下楼梯的时候,从拐角处正好迎面走来一个人,她抬头,忽然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欣然怔住。 这次谁也没有把目光移开,欣然的心却一点点疼起来。 然而他的眉梢却染了喜色,向她打招呼,“嗨,是你呀。” 向荣走近她,看着她仍在出神,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顶,柔声道:“待会见。” 欣然她知道他说的待会见是指今天约好的毕业聚餐,她却来不及告诉他今天她有事去不了, 他已经擦肩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欣然闭了闭眼,终究是过去了。 那些难熬的,苦涩的,甜蜜的,都过去了。 不会再有人记起某个夏季在操场奔跑的背影有多努力,也不会再有人记起曾经有个男孩在阳光下笑得有多温暖,更不会有人记起,曾有个女孩在某个无助的夜里哭得有多伤心。 这些都不会有人再记起,除了她自己。 第36章 联系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那次对视与擦肩而过是他们最后一次的碰面。 在以后漫长的无知岁月里,在以后无数个相似的操场里,她再也没能遇见那个令她有些心疼的背影,连相似的都没有。 甚至在她毕业后的无数个日月,再没能听到那个愉悦的声音说:“嗨,是你呀。” 她想象着在以后的某一天她终于谈上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恋爱,或许她会对记忆里的他说:“嗨,我谈恋爱了,以后真的不能再想你了。” 也想象着在挣扎了许多年后她终于要走进婚姻的殿堂的时候,或许她会对着那段已经离她很遥远的青春说:“有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这样也好,我就要结婚了。” 就是这样,分别总是来得这么急促又决绝。 至此以后,他们再无联系。 也不是全然没有联系。 欣然记得,上高中那会儿,她给他打过电话。准确的说,是她托她室友给他打过电话。 当时她并没有他的电话号码,于是她鼓起勇气打到他家里的座机。 她根本不需要找人打听他家的座机号,因为当年在他写给别人的同学录里她只扫了一眼,那个号码就像在她心里生了根般,再也难以忘记。 只嘟了几声,电话便被接起,说话的人是他妈妈,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你好,找谁呢?” 欣然:“阿姨你好,我是向荣同学,找他有点事。” “向荣现在不在家呢,在学校。” 她当然知道他不在家,此时的他应该在学校。 “那阿姨你可以把他手机号码给我一下吗?” “他学校禁止带手机的呢,这样吧,我把他宿舍的号码给你,好吗?” 当然好。 欣然如愿以偿地拿到号码,却根本不敢给他打电话,她害怕他认出自己的声音。 但想听他声音的渴望越燃越大,无法浇灭。 于是她拜托她的室友,“求你了嘛,随便说点什么都可以,只要不告诉他我是谁就好了。” 室友无奈。 室友拨通号码零零散散地跟他聊了几句。 欣然在一旁听着,抱着枕头痴痴地笑。 挂掉电话,室友说,“他还不错,没问我是谁,也没有不耐烦挂我电话,很有风度。” 欣然心想,我喜欢的人当然很好。 后来隔了一段时间,她又拜托室友打了电话。 这次聊得比较久,大多是关于学习方面的,谁让室友是个学霸呢。 最后,室友忽然问了句,“你猜一下是谁托我给你打的电话?” 欣然瞪她,做口型让她千万别告诉他她是谁。 那边停顿了一会儿,这才不确定地问道:“周梦婷?” 室友看了欣然一眼,回道:“啊,除了她呢,你再猜一个?” 向荣:“不知道了。” 后来他们再说了些什么欣然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晚眼睛涩涩,难以入眠。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欣然都没有再打过电话。 直到有一天,脑袋一抽风直接用自己的手机拨了出去,嘟嘟声伴随着自己突突的心跳声,欣然紧张得快说不出话。 她设想过向荣接到电话的各种情景,认出她声音的和没有认出她声音的,告诉她自己是谁的和不告诉他自己是谁的,她都设想过。 唯一没想到的是,接电话的人不是向荣,是一个陌生人,他告诉她,学校每年都会换一次宿舍,他不知道他们换到哪里了。 挂掉电话,欣然心想,事情总是不会按自己所设想的发展。 之后过了许久,久到她都忘了她到底有多久没有听到过向荣的声音了,她偶然遇到了唐亦瑶。 不知怎的,她们忽然聊起了以前许多事,聊着聊着,不意外地,聊到了向荣。 具体聊的什么,她已经忘了。只记得最后她给了他的手机号码。 很久之后欣然翻看通讯录的时候,看到了向荣的名字。 她点进去,心跳如雷,犹豫片刻,还是拨了出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欣然靠墙缓缓蹲下,忽然埋头痛哭起来。 ......... 旁边有人碰了碰她,把她从沉静的回忆之中拉回现实。 那人又说了句:“我记得当时班上所有人都去了,就差你一个,老师都很遗憾呢,问你怎的没来?” 欣然含糊地答道:“那天...家里出了点事情...” 那个同学宽容地点点头,也没再细问,只是低声叹了句,“记得当时人家向荣还打算趁毕业聚餐向你表白呢。” 空气静了一瞬。 欣然似是没反应过来,愣愣道:“你说...什么?” 旁边一个已然叫不出名字的男生碰了碰那个正要说话的同学,朝他使了个颜色。 那同学尴尬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话说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啊,从来都没看到过你。” 欣然回过神来,看他不再继续那个话题,便也不好再问,只好顺着他的话回道:“D城。” 他叹道:“D城好啊,繁华之都,魅力之城,人杰地灵,依山傍海,美不胜收啊。” 欣然:“......” 菜很快上齐了,他们这不咸不淡的谈话也被其他人那种相见甚欢的欢乐气氛所终止,有些话题便再也没人提起。 ......... 欣然回来这么些天,新娘子终于有空召见她了。 欣然看她面色红润,叹道:“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新娘子笑嘻嘻的,心情极好,十分大方的没理她的揶揄,直接带她到自己早已布置好的新房,向她炫耀道:“挺好的吧。” 欣然万分赞同地点点头。 整个房子十分方正,南北通透,采光极好,装修得十分精致,欣然心想她为了这房子肯定花了许多心血。 想到这,忽然就有些羡慕起来。 有喜欢的在身边,为着喜欢的事而奋斗,把日子过成诗一般的幸福,却又十分实在的细水长流。 明夏一直都是一个活得十分通透的人。 不像自己,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却什么也没搞明白,生活感情简直是一团糟。 明夏看着欣然,忽然意味不明地说道:“要是你能想得通,把自己早点安定下来,想必肯定比我做得要好,其实你一直是一个挺有想法的人。” 欣然心想又来了,性子简直就像自己那个惹不起的母亲大人高岚一般,不放过任何一个见缝插针的机会。 欣然无奈装傻道:“我想得通啊,我有什么想不通的。” 明夏瞥了她一眼,“我认识的人中就你最不接地气儿了,什么事都要放在心里怄着,没怄出 什么毛病还真算你福大。”明夏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不就以前初中那些屁大点事嘛,至于怄到现在吗?” 提起初中,欣然又无可避免地忆起那些令人唏嘘不已的往事,无端生出许多物是人非的感慨,尤其是昨天刚参加完同学聚会,这种感慨便更为强烈了。 忆起往事,心中顿时感觉像堵了一根刺般,胸闷不已,欣然的眼眶竟没由来地有些湿润,叹了口气,忽然傻笑道:“初中那些屁大点事,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我,谁还记得那么清楚?” 明夏轻轻拂掉她眼角的泪水,双手圈住她,低柔地说道:“我记得,我都记得,你所有丢脸的样子我都记得。” 欣然仰起头看着她,不置可否笑了笑,“我也记得你丢脸的样子。” ......... 欣然以为她是要当伴娘的。 结果直到婚礼当天还不见有任何动静。 她对某人很失望,但这毫不影响她起个大早把某人欢天喜地地从化妆间迎出来。 看到某人惊艳的造型,不禁感叹这新娘子真是美翻了。 但嘴里却还是状似无意地说道:“我可是打心底里盼着给某人当伴娘呀,谁知某人只寄一张请柬就完事儿,我那个心顿时碎了一地。” 某人瞪大眼睛,冷哼道:“开什么玩笑,给我当伴娘?亲,你已经二十七岁了,不是十七岁,给我伴娘你还嫁得出去吗。” “谁说当伴娘嫁不出去?” “坊间传言不可不信。” “话说,你是不是怕我抢你风头?” “你没照过镜子吗?” .......... 某伴娘看到此情此景也是波澜不惊,幸好此前有个好心人曾提醒她某俩人是一见面便会互掐的体质,让她习惯就好,这才让她脆弱的小心脏免于受惊。 她到是没有傻到去劝和的地步,吵架她不担心,就担心她俩吵着吵着忘了吉时呀...... 优美轻扬的旋律在着礼堂飘荡着,在人们心中荡起对幸福的渴望。 明夏单手挽着父亲的胳膊,缓慢优雅而又坚定地往幸福走去。 欣然不自觉微笑,心想,这大概是迄今为止,明夏最为优雅的一天了。 “我这人大大咧咧惯了,经过这一段时间才发现,原来我也可以活得这么细致,这么周全地考虑我们的将来,将来...我们便是一家人了,还望你多多包涵。” 新娘的眼里尽闪着幸福的湿意。 新郎的眼里尽闪着宠溺的笑意。 “以前我一个人也就这么过了,有了你之后才发现,原来我也会变得这么食髓知味起来,将来...两个人的日子,还请你多多体谅。” 欣然眼前忽然模糊起来。 婚礼进行到尾声,台上的新娘忽然往台下扔了捧花。 欣然还没回过神来,那束捧花便直直出现在她面前,她一晃,下意识伸手接住了。 明夏微笑着走下台来,停在她面前,笑着说道:“如今我的生活算是十分欢喜了,只是有点担心你,要是哪天你也结婚了,我的生活便算是十分圆满了。”她拍了拍欣然的肩膀,“欣然,你可不要辜负这束花的意义。” 欣然十分哭笑不得地点点头。 果真是一点不放过见缝插针的机会呐。 新郎和新娘不在同一座城市。 避免双方亲戚朋友来回奔波,再加上当地传统习俗也是更偏向于男女双方分开办酒席,所以他们中午十二点定了A城的酒店宴请男方亲戚朋友,晚上八点定了B城的酒店宴请女方亲戚朋友。 欣然作为新娘昔日的同窗好友兼闺蜜,十分有幸地跟着他们的父母及伴郎伴娘们后面蹭吃蹭喝了一路。 中午的宴席一结束,他们收拾好便十分火急火燎地坐上婚车赶往B城。 A城到B城开车过去还需两个多小时,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不多。 欣然缩在后坐车里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不由感叹结婚其实还是挺折腾人的。 一去到B城欣然便跟在伴郎伴娘后面瞎转悠,好在新郎新娘把所有事情都早已安排得井井有条,B城的晚宴便在十分欢腾喜庆的气氛中开始了。 只是,欣然有点哭笑不得地发现,自己中午好像吃撑了,有点闹肚子... 欣然摸着自己扁平的肚子从洗手间出来,忽然又觉得人生十分惬意,待会又可以胡吃海吃了。 想到这里,心情又不自觉地欢快起来,笑意也忍不住从嘴角溢出来。 走过拐角,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前面有一位穿着白色衬衣的男子,双手怀抱婴儿,背对着她,半倚在墙边,十分随意的模样。 不知怎的,那背影竟与记忆中的少年的背影渐渐重叠起来。 那男子许是听到身后的动静,站直身体缓缓转过身来,对上逆着灯光走来的女子的双眸。 欣然一怔,掀起的弧度顿时僵在嘴角。 第37章 回城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酒店外面有一个很大的喷池,伴着四周明晃晃的灯光,间歇喷出的水柱像星星点点的月亮河,好不耀眼。 旁边安置着几张很有古典韵意的栗色木椅,离喷池的距离刚刚好,刚刚好能欣赏到喷池喷出的耀眼星光而不会被水溅到。 外面的人很少,其他人大概都还在酒店里狂欢吧。 左边的栗色木椅上坐着一位身穿白色衬衫的年轻男子,衬着这闪烁水光,只让人移不开眼。 欣然迟疑了一下,还是朝年轻男子缓缓走去。 她放轻脚步,故作轻松地在椅子另一旁坐下,随意问道:“刚你抱的孩子还挺像你的。” 向荣抬头看向她,有些微诧异,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笑道:“是挺像的。” 欣然跟着笑笑,心却一点点刺痛起来。 她忽然想起了半个小时前,在走廊上碰到他的场景。 他双手抱着孩子,缓缓转过身来,欣然微微眯了眯眼,在灯光的映衬下,这才终于看清了年轻男子的脸,她顿时怔在原地。 半晌,她才按压住狂跳的心,深吸口气,向他走去。 没走两步,走廊的另一端便走来了一位年轻女子,拍了拍他的肩,很自然地笑着把孩子抱了过去。 欣然再没勇气走过去,趁他转身递孩子的档口,快步朝另一方向逃走了。 走了很远,走到再也看不到一个人的地方,她才停下来,闭着眼顺了顺气。 她捂住眼睛,不想让眼泪就这么轻易地流下来。 她曾想象过无数个和他重逢相遇的场景,却没有一个是如今这般的。 每个场景都像偶像剧那般梦幻,带着不为人说的隐隐的期盼。 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到,他们再次见面,他会以一个孩子父亲的身份。 这样的一个身份,让她从年少起就藏在心底的羞涩的情感和对未来所有有关他的期盼,都彻底成为一个终点,为她一整个青春的回忆画上了一个不太圆满的句号。 她喜欢了这么多年,记了这么多年的男孩,终于成长为一个陌生的英俊的男人,而这个陌生而英俊的男人,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庭,继而成为了一位温柔的父亲。 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等酒席完全散场,已经很晚了。 明夏让她直接住在酒店,她拒绝了,想直接回家。 出了酒店,一阵风吹来,竟无端生出几分凉意。 她把外套拉链拉上,准备打辆车回家。 刚走两步,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欣然回头。 来人停下来,声音还带了点气喘,“欣然,好久不见呀,刚都没顾上跟你打声招呼。” 欣然看向说话的女孩,是冯乔, 当时她和周梦婷玩得比较好,和自己倒是没什么交集。 不过欣然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还记得自己,还专程追上来打招呼,这让她心下一暖,笑道:“是啊,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她笑笑,“挺好的,你呢?” “也挺好的。” 寒暄过后,欣然准备回家,却又被拉住了。 她迟疑道:“欣然,有一件事梦婷她一定没有告诉过你。” 欣然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但无论是什么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于是她回道:“没关系的。”说完便想往前走。 “是关于向荣的。” 欣然忽然顿住。 像怕她没听清似的,冯乔又重复了一遍:“是关于向荣的,我觉得,有些事你还是知道的好。” 欣然疑惑地看着她,难道有什么事是她必须要知道的吗? “虽然梦婷是我朋友,但我也觉得有些事她做得不太厚道,今晚...今晚我看见你和向荣了, 只觉得有些难过,还是忍不住想要告诉你。” 欣然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其实梦婷和向荣没有在一起过,看见他们在小花园里接吻是我传出去的。还有,当时她其实知道举报她泄题的人不是你,她只是...只是知道向荣很喜欢你,所以有些嫉妒,才有了后面种种误会。” 欣然嘴角僵硬,不过她还是硬扯出一个笑容,说道:“谢谢你把这些讲给我听,不过这些都没关系了,都...已经过去了。” “你知道吗,向荣打算毕业聚餐的时候跟你表白的,连场地都布置好了,还让其他同学们到时帮着配合。” 欣然只觉得脑袋忽然一阵发晕,再也牵不起一丝笑容,双腿有些发软,再也顾不上说点什么,转身逃也似的走了。 冯乔看着欣然离开的背影,不知怎的忽然生出一种凄凉,那种生生错过却又无可奈何的凄凉。她想如果毕业的时候就把这些告诉她的话,是不是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呢? 不过,缘分这种东西,谁又说的清呢? 回到家,夜已经很深了。 欣然胡乱冲个澡,洗漱完,便倒在床上。 不出意外地有些失眠。 她干脆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愣愣地看了许久。 她想起了以前很多事情,有开心的也有不开心的,可是想得再多,她也知道,一切都过去了,那些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她从初中起就开始住校,父母也很少关心她的生活和学习。每次不如意,每次考试不理想,所有的委屈都只能哭给自己听,自己安慰自己。 而对她而言,这样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好。即使在街上看见父母孩子牵着手诳街时偶尔闪过羡慕,也是无伤大雅的。虽大部分都是满足,可到底,还是养成了内敛淡漠的性格。 这样内敛淡漠的性子,也终究让她失去了许多,错过了许多。 就像明夏所说的那样,什么事都要放在心里怄着,不说,不问,自然也就不会知道。 也就是这样的性格,让她把那些无可宣泄的情感死死地箍在心里,敛去所有表情,哪怕那人已经在心里生根发芽,她也一直都自认为掩饰得很好。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卸下所有面具,像一只受伤的老虎般,坐在角落孤独地舔着自己的伤口,然后慢慢地回忆着那个人所带给她的青涩而甜蜜的记忆。 她知道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这样一个他,他是永远也抹不掉的记忆。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直到现在她才忽然惊觉,向荣这个名字,已经在她的人生中不声不响地横跨了很多年。 在还不懂爱的年纪,从无知到成熟,整个漫长得似乎看不到终际的青春,满满的都是他的名字。 她还记得上高中那会儿,她和向荣不在同一所城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见上一面。刚进校的时候,她一个人都不认识,也找不到说话的人。 每当那时候,她就会很想他。 开学军训的时候,一个班五六十个人一起站在操场上,顶着那么大的太阳,本该是暖意洋洋,吵吵闹闹的,可不知怎的,她还是感觉十分孤单。这种孤单无助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想起了某个寒冬的夜里,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操场,有个人扶着她,对她说:“没事的。” 她想他想得要命,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跑到学校的一片小树林里,捡了一条小树枝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写着他的名字。 等哭够了,就觉着,原来想念一个人也不算太糟。 那时的自己,现在想起来,真是别扭.....又美好。 欣然眼睛酸涩得要命,想到什么,忽然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那本同学录,翻开。 第一页便是向荣的名字。 欣然又仔仔细细地把早就熟烂于心的信息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这才翻到留言栏那里。 留言栏里只有一句话: 希望你健康、快乐。 这是向荣写给她的,很普通的一句话。 欣然怔怔地看了许久,忽然不可抑制地痛哭起来。 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会鼓起勇气告诉你,向荣,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曾经一度,你就是我的动力,甚至为了成绩单上我们的名字能挨得近一点,我很努力很刻苦的学习。 要是知道你也喜欢我,我一定不会再管那些什么自尊心,羞耻心,我一定会告诉你,我喜欢你。 毕业聚餐你向我表白的时候,我一定会笑着大声告诉你:我愿意。 婚礼一结束,欣然便要收拾东西赶着回D城了。 走之前欣然去了一趟爷爷的墓地。 她带了一些白酒和饼干,这些都是爷爷生前最喜欢的东西。 每次吃饭之前,爷爷都会小酌一杯白酒,但自从他做了手术之后,家人已经严禁他再碰这个了。可是对于白酒的热爱怎么可能一瞬间就消散?于是他总是趁家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抿上几口,真是让人又生气又无奈。 欣然点燃香烛插上,把饼干拿出来,再小心翼翼地把白酒一点点倒入酒杯,然后再轻轻地洒在他墓前。 欣然缓缓跪下,轻声说道:“爷爷,我来看你了啊。” 静了半晌,欣然清了清喉咙,继续道:“我们都挺好的,你在那边也挺好的吧?” 絮絮叨叨又说了一会儿话,欣然便起身打算离去。 走了两步,欣然又停下来转过身,轻声说道:“爷爷,我下次再来看你喔。” 说完,便转身离去。 飞机抵达D城的时候,已经快下午六点了。 欣然拉着行李箱出了机场,正想找个工作人员问问地铁口在哪里,就被一个身体挡住了去路。 欣然抬起头,正打算绕一个方向,便看到某人闲适地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勾起嘴角笑得恰到好处。 欣然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萧程微微弯身凑近欣然,启唇,“听说某人今天的航班,本来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今天运气还不错。” 欣然瞥眼,“信你才怪。”心想今早才和小方通过电话,肯定是她又把自己给卖了。 萧程嘴角勾得更大,起身随意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一并慢慢走远。 第38章 结尾 向荣第一次见到欣然,是开学报到的那天,他排在她的旁边。 “名字?” 他听到宿管阿姨这么问她。 “欣然。” 原来还有姓欣的,他心中一晒。 “班级?” “09级2班。” 竟然跟他是一个班的,他不由自主朝她看了一眼。 她正低头认真地看着宿管阿姨在红色单据上写着什么,阳光照在她的侧脸,在这闹哄哄的队伍里,却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沉静淡然。 她接过宿管阿姨递给她的单据,拿到手上刚想看看便被后面上前的男生挤开了。 她微微撅嘴轻叹,然后奋力地拉出行李箱。 那个行李箱看起来比她都大,她吃力地拉着,不知怎的他竟有种想去帮她的冲动,刚想走开,就被后面的人叫住,催他,“到你了。” 等他登记完,已不见她的身影。 后来每天早上军训点到的时候,他都会听到那个特别的名字。 “欣然。” “到!” “欣然。” “到!” 每当听到老师点到这个名字,他都会无意识地看向叫这个名字的女孩。 或许不只是点到的时候,许多时候,他都会有意无意地朝站在前排的她看去,有些时候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后来他发现,当她身边的女生载声抱怨的时候,她却一声不吭。 坚硬得像个战士。 却隐隐让人心疼。 后来她成为他的同桌是他没有想到的。 她算得上是一位十分合格的同桌。 大多时候她都是很安静的,从来没有因为一件事而打扰到他,和她坐在一起,有种莫名的安定与轻松。 她的性格称得上十分讨喜,在他以前的生活中,他只会用讨厌和不讨厌来形容其他女生,可这一次,他觉得她很不一样。 可到底又是哪里不一样呢? 是她那双看着自己就能让他心跳加速的晶晶亮的眼眸? 还是那个能让人心情瞬间变好的富有感染力的笑容? 他没有细想。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过得比较舒心惬意。 直到换了座位,她不再是他的同桌之后,他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生活,反复又单调,可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 等他想明白的时候,他觉得很惊奇,可似乎很不是时候。 欣然沉静地躺在医院,他在旁边守了一夜,就在那时候,他忽然茅塞顿开,可确实不是时候。 马上就要分班考试,考完试分班之后紧接着便是高强度的模拟训练,再不久就要中考了。看着病床上的欣然,他叹了口气,他不能让她分心。 曾有人问过他有没有最后悔的事? 当然有。 周梦婷被人告发泄题,然后被给予留校观察并取消所有考试的当天,周梦婷找上他,表情十分的绝望,“你知道是谁告状的么?” 他没作声,他搞不懂她的意图。 “是欣然!” 他皱眉。 “我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人前温顺暗地阴狠!” 他的眉皱得更深,沉声道:“不是她。” 周梦婷忽然笑了,声音却带了点歇斯底里,表情有些狰狞,“我不会放过她的!” 他心一惊,他知道周梦婷这个人并不简单,他有些担心。 他找到欣然,语气有些急切,“是你跟班主任说周梦婷泄题的么?” 欣然没有答话,看他的眼神忽然带了点陌生,半晌,她才回道:“不是我。” 仔细听,声音似乎还带了点哽咽。 他心猛地一钝,忽然十分懊恼与后悔。 当天晚上,他梦到了欣然。 他懒洋洋地倚在自家院子里的椅子上晒太阳,眼睛微眯,十分惬意。 这时欣然踩着阳光出现在他的眼前,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脸上挂着十分温暖的笑容,只觉得四周的阳光都暗淡了几分,他的心怦怦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 起身走过去想抓住她,却抓了个空,不知什么时候,她退得很远,却仍看着他笑。 他看着他们相隔甚远的距离,微微皱眉。 于是他大步上前走近她,可奇怪的是,他每走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他不满,干脆跑向她,眼看就要抓住她的手,她却忽然消失不见。 他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她的痕迹,像是没有出现过一般。 他猛地惊醒。 一大早便来到教室,直到看到她走进来,脸上带着笑意,他才轻轻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现实生活中她还在。 终于等到毕业聚餐,他提前一天和几个玩得较好的朋友布置好了场地。 场地是他们提前定好的一家酒店包厢,其实也没怎么布置,只是放了些气球,买了些花。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有这么傻气的一天,他微微一哂,却也甘之如饴。 在人生最美的年纪,终究不算太晚,他心想。 可第二天,毕业聚餐的时候,她始终没有出现。 直到其他同学和老师们都叹息着离去,他仍然愣愣地站在那里等着,他等了很晚,却没有等到她。 他忍不住拿出手机打到她家里的座机,却有个冰冷的声音告诉他关机。 之后似乎一直都是关机,没有人能联系到她。 拿了成绩之后不久,他们全家搬到了E城,他也只好报考了E城的学校。 高中开学,压力不比以前,再多的想法只好压下,他只觉着来日方长。 之后的三年,过得十分平淡。 中间他也做过相似的梦,梦里,他始终抓不住她。 醒来,他才发现,其实无论是在梦中还是现实,他都从未抓住过她。 后来他问了很大一圈以前的同学,却发现很少有人知道她的联系方式。最后终于不知从谁手里问到一个号码,打过去,却关机。之后再断断续续地打,都是关机,直到有一天,他打过去,那边说是空号,他才作罢。 高中毕业,他得到了出国留学的机会。 这么一路走来的人生,无波无澜,正如他所计划的那般,一步一步,走得坚定。 可有时却还是忍不住停下来回头观望,甚至有些时候,他对早就计划好了的未来产生了些许怀疑,脚步也不由得放得迟缓,因为他觉得十分孤独,孤独得没有边际。 他站在机场检票通道,心想她会不会出现,尔后又轻笑起来,觉得这样的想法十分可笑。 在飞机起飞的那刻,却在心底暗暗发誓:欣然,等我回来,回来我一定找到你。 于是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 听说班里会举行一场同学聚会,正值春节,正好他也刚回来,听说很多人都会回老家,他们约定好聚会的日期,春节前一天,报名参加的同学竟有四十多个人,其中就有她。 那天他去了,没有找到欣然,却碰到了周梦婷。 周梦婷像是知道他在找什么人,于是很好心地提醒道:“她不会来了,你不知道吗?她已经结婚了,听说她怀孕了,今年会在婆家过。” 他心一钝,表情微冷,“你怎么知道?” 周梦婷瞪大眼睛,很是不可思议,“很多人都知道啊,而且去年我还碰到她了,”怕他不信,又加了一句,“你不信可以问问其他人啊。” 他没再说话。 周梦婷笃定他不会去问其他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失落而孤独,她忽然有点于心不忍,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暗暗道:“谁都可以,只有欣然不行!” 他没有看出周梦婷那点异常,只觉得头痛得厉害。 是了,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都忽略了一个事实:时间在走,谁都不会停留在原地。 然后,他就这么,什么都没做地,失去了她。 然后又轻笑起来,从未得到,又何来失去? 没过几年,家里传来好消息,姐姐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他连夜开车从外省赶回来,看到小东西皱皱巴巴的,多年来平淡的心却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姐姐精神还很好,笑道:“现在我孩子都生了,爸妈得该催你了。” 他笑笑没说话。 “这次回来待久一点吧,平时都没好好聚聚。” 他微微沉吟,道:“也行,不过明天我得回去一趟,把事情处理完,再拿点东西。” 姐姐点头,笑了笑,“那你得快点,下个月你同学结婚呢,总得赶点礼吧。” 他眼睛微缩,“谁?” “明夏。” “....你跟她认识?” “九阳就这么大点,谁不认识啊?” 他笑了笑,这倒是。 向荣把事情处理好,刚好赶上婚礼。 “你帮我抱下孩子,”姐姐把孩子递给他,“我跟前面那人打声招呼。” 他点点头。 孩子离开妈妈温暖的怀抱,顿时就不安地哼哼起来,他轻轻安抚了几下,抱着走远了几步。 身后似乎有人的脚步声,他抱着孩子转过身,对上来人的眼睛。 他猛地一震。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又哼哼起来。 姐姐结束了和那人的寒暄,快步走过来抱过孩子。 等他再转过身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这么些年,她应该过得很好吧,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 不像他,孤独得如漫天上的白雪,冷冽又茫然。 如今,他能做的,也便是不打扰了罢。 没多久他就和姐姐一起回去了,小孩哭闹不停,大概是还不适应这么喜闹的气氛。 出了酒店,没由来地一阵心凉。 有个女生在后面追上他。 姐姐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在前面等你。” 他微微点头。 女生是冯乔,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许是被盯久了,面前的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很快回过神来,“向荣,你大概还不知道欣然这些年一直都是单身吧。” 他身体微微一震,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怕他不相信,冯乔又再次肯定道:“是真的。” 向荣一直以为欣然已经结婚生子,说欣然结婚生子是前些年向荣回国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周梦婷告诉她的。 冯乔原本不知道这些,只是后来周梦婷喝醉酒的时候打电话跟她说的。 她有些啼笑皆非,没想到,向荣竟然信了。 现在梦婷的日子过得非常不好,她做这些,只不过是想让她少些心理负担罢了。 现在,误会解清,大抵是皆大欢喜罢。 向荣只用了几秒的时间便已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但他却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来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十多年过去了,他不确定欣然是不是还在意他。 他不能太激进,却更不能不作为。 就在这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向荣,我是明夏。” 他轻轻“嗯”了一声。 “我打过来...是为了欣然。你知道欣然这些年一直都是在意你的,如果你也在意她,就不要再错过了,如果...你没那心思,麻烦你打个电话给她让她断了念想吧,算我拜托你了。” 向荣看着他刚刚写在白纸上的一串数字,手竟然有些发抖。 他擦了擦手心里冒出的汗,这才拿出手机拨了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他闭了闭眼,拨通了另一个号码,“你把欣然的地址发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呼!将近三个月,《眷然》终于完结了,感谢所有支持的小伙伴,我会继续加油,新坑开起来~~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